2013-10-03

青山真治╳三浦春馬──《東京公園》在台專訪

採訪:孫志熙/攝影:kaki [CUE電影生活誌]2011年12月號

都內的公園‧心上的綠洲



1112日,以「北九州三部曲」(1996《無援》、2000《人造天堂》、2007《悲傷假期》)聞名國際影壇的導演青山真治,以及日本新生代男演員中的人氣指標三浦春馬,雙雙為新片《東京公園》訪台。翌日上午,[cue.]搶先在記者會、金馬影展映後QA與導演講堂等正式曝光之前,拿下了三浦春馬的第一次海外媒體採訪。


「公園」對兩位來說是什麼樣的場所?平時去公園會做些什麼?
青山:公園是在生活裡可以給身心自由的空間,尤其在東京生活往往給人一種窒息感,每次到公園才能有真正的休息跟心靈的解放,去公園的話,一定就是散步。

三浦:我也和導演一樣,在東京生活人人都很忙碌、步調很快,可是一走進公園就會感覺到時間緩慢了,心情較為沉著,在那裡會做的像是在長凳上坐坐、看看書,看旁邊一家子玩得很和樂的樣子,或是看著狗狗覺得「真可愛耶」,就是這樣的場所。

主人翁光司是個喜愛攝影的大學生,開拍前有特別研究過攝影師這個職業嗎?兩位有沒有欣賞的寫真家?
三浦:並沒有特別喜歡的,但以同樣是演員來說,我們經紀公司的大前輩福山雅治很愛拍照,我很喜歡他的風格和構圖,覺得他真是有很棒的才華。我本來沒有摸過底片或單眼相機,真的是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才在開拍前一個月跟工作人員借了一台Contax來練習。

青山:我比較喜歡拍黑白照片的攝影師,我收藏滿多黑白攝影集的,像Robert Frank等等。

請談談這次合作的過程,拍攝現場有著怎樣的工作氣氛?
三浦:嗯…因為要跟青山導演合作,我是先看了他的電影才來的,看過他之前的作品後心中就產生了「是大師呢!」的印象,想像中是年紀很大駝著背、戴墨鏡拿支擴音器,結果見到面之後,才發現其實是背挺得很直、很年輕有活力的樣子,而且還很有幽默感、很親切。導演有自己一套世界觀,拍片的節奏和整個現場氣氛都是不急不徐、緩緩流動的,完全就像電影中那樣柔和的氛圍,導演本身散發出的氣息以及對作品的感情,很溫柔地圍繞著現場的所有人。

在合作前後,導演對春馬有什麼不同感想嗎?
青山:和他見面的第一印象就是「怎麼會有這麼純淨的人!」一反省起來就覺得自己內心好像很髒亂、頹廢,可能就像電影中那個牙醫,最後靠在大樹旁,似乎被光司療癒了的感覺,那其實就是我自己對他的感覺。最初還想說「讓這麼一個乾淨心靈的少年跟我們一起拍片真的好嗎?」但開拍之後立刻就覺得對了,也就是說我發現這個角色非他莫屬,光司根本是為了他而存在的,仔細看他身上那些本質就會了解。

光司這個角色同時也是個沒什麼自信的年輕人,似乎常常有點畏縮、弓著背的樣子,你怎麼理解、詮釋他的心情?有從角色身上發現什麼有趣、自己沒有的東西嗎?
三浦:我有向一位攝影師請教,想說對角色塑造會有幫助,他是從大學時代開始和朋友一起搞攝影,攝影就是得要經常待在暗房裡面,孤單地獨自作業,所以朋友們也都開始無法避免地形成一種內向性格。把這位攝影師當做投射人物來看之後,發現他是一直以來都有一些感情不錯的朋友,也受他們影響很多,但是電影中光司的同性朋友,其實就只有一隻鬼而已,說來非常荒謬。光司還是有社交生活,也不是很難交到朋友的那種人,我想他的名字裡有「光」這個字,既然有光就會有影子,所以我覺得去著力在表現這個陰暗部分也不錯。

您認為春馬和其它演員最吸引人的特質,以及他們在片中最精彩的演出為何?
青山:最後在公園大樹旁,他和牙醫對話的那場戲,以對詞時的狀況看來其實是可以一鏡到底,但又想提醒他們這邊是會剪接的,不用一氣呵成,但他們當時的情緒真的很飽滿,說真的要全部都用也是可以,但我還是故意說「不好意思,這邊要剪接喔,不用那麼用力沒關係。」但內心是很驚喜的;三浦還有一個鏡頭總共要講20行台詞,我本來想這大概要拍很多次吧,沒想到一次OK!後來故意再多拍幾個take,結果最後還是用了第一個,其實只是因為他表現得太完美,所以想欺負他(笑)。

榮倉也是,本來我以為要花很多時間的戲,像她邊吃大福邊跟光司對話,還有說要搬到光司家那兩場,沒想到也是一次OK,但我依然不甘心地喊「再一次!再一次!」拍了3take後,用的還是第一個,這些演員太厲害了!小西跟井川跟我就比較合拍,總算有大家一起慢慢拍片的充實感(笑),可能是年齡比較相近的關係,拍起片來很舒服。兩個年輕演員都是衝很快,這群演員就像分成兩組,年輕組是本能式的想一次做到最好;年長組歷練多,比較能理解我的心情,就試著配合我、陪我一起拍完,這是很有趣的差別。

電影中的角色似乎都需要透過鏡頭才能直視(真っすぐ見る)對方,您怎麼看待這件事?
青山:因為沒辦法那麼簡單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說話,像是要去讀對方的心一樣,這很難做到,有時候會造成失禮,當然成功的話就能拉近彼此的關係或去理解對方。一旦透過鏡頭,可以武裝自己,讓彼此中間再多隔一層,透過鏡頭的直視是比較容易的,對於「主動去看」以及「被對方允許」都是。一般拍電影時演員很少會看鏡頭,但我卻經常刻意讓他們這樣做,就像在說「被碰到也沒關係喔」,當然這是建立在導演、工作人員跟演員間的信賴關係,我可以透過電影拍攝這樣的環境去直視人們,當演員在戲裡面對鏡頭拍照,而我在鏡頭後方直視著他的時候,會像是一種心與心的接觸。

將原作改編為劇本的過程中,您做了哪些關鍵性的更動?
青山:主要是多了一個幽靈,原著小說裡,光司的室友是活著的,改編成劇本時就想讓他變成鬼,因為鬼可以不時出現,偶爾給人一些啟發,或解決一些人生難題,與其說給他答案不如說是提示,就像朋友間彼此會給予協助,但又忽隱忽現的這樣。

您以布列松《夢想者的四個晚上》的手法來說明自己拍攝《東京公園》的動機,還有哪些導演曾給您這類的鼓勵或啟發?
青山:針對這部電影來說,的確有一部分受到布列松那部片的影響,但如果要更全面地說,即使現在接受訪問的當下,我腦海中也總是會浮現出某一位導演說過的事情,想著「如果是某某人的話,他會怎麼回答呢?」等等,因為被太多人影響太多了,我心裡也常常想著侯孝賢喔(笑)。


青山監督與春馬君的公園首選
電影中,三浦春馬飾演的大學生受人之託,跟拍每天帶孩子去不同公園的少婦,在鏡頭與美人的映襯下,每座公園都美不勝收,好想一遊!取景的這些公園裡,導演和春馬要推薦他們的最愛:

野川公園(東京都三鷹市)
原為國際基督教大學的高爾夫球場,1974年在政府計劃收購下,與鄰近若干綠地整合為「武藏野之森」,園中充滿生態野趣,並有球場、BBQ廣場、會館等多樣設施。
片尾出現的野川公園很有趣,有河,又可以看到電車在跑,很多樹,像森林一樣景觀很豐富。」──青山真治


光之丘公園(神奈川縣横須賀市)
光之丘公園在類別上屬於運動公園,主要劃分為林地與網球場兩大區域。
那裡很有季節感,有很多小山丘會隨著季節而有各種鮮豔顏色的變換,就像看著一座座的小山,是個色彩很繽紛、空間很遼闊的公園。」──三浦春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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