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8


第36個故事/Taipei Exchange

2010,Taiwan
用布爾喬亞的語言‧說波希米亞的故事
當代城市咖啡館寓言─第36個故事

電影主題曲一響起時,你立刻辨識出那個熟悉又懷念的聲音,拂過桂綸鎂漾著笑意的側臉與微翹起的髮梢,流瀉到午后陽光靜好的街道上顯得特別沁人心脾,聲音的主人是雷光夏,她與侯志堅組成的BIT Sound為《第36個故事》譜寫唱作,這些為故事補綴情緒,同時又擁有自己獨立生命的樂曲,彷彿將電影畫面淘洗得更加潔淨,聲音,竟然讓影像光亮了起來。

雷光夏與蕭雅全是合作多年的老友,大多數時間裡的蕭雅全,身份是廣告導演,20年前學生時代開始影像創作,10年前他第一部長片《命帶追逐》入選了坎城影展導演雙週,也拿下台北電影節兩項大獎,現在他終於重執電影導演筒,你可能會覺得,這部電影的某些段落形式,好像真有些廣告的影子在啊,但只要故事確實吸引人、想法真的觸動人,其實那又何妨。

《第36個故事》在去年6月殺青,排除Icon式嘩眾取寵的城市造像,電影主場景定位在咖啡店與相鄰街區,其它台北的標誌建築物多半快速掃過眼前,而最後一場戲是趁著萬安演習,從淡水河對岸俯瞰忠孝橋,拍下杳無人跡的台北城空景,那一幕讓你感覺相當震懾,隨即卻有一片開朗了然於心。

介紹咖啡館主人 - 朵兒與薔兒
朵兒的個性比她妹妹來得理智且優雅,她以前在廣告公司上班,做設計,接著興趣轉換成做糕點,她人緣好,相較於做設計這行,她想也許自己更適合服務業,於是她為她的夢想生活設計了另一個樣子,就是座落在富錦街上的朵兒咖啡館,那是她用工作積蓄加上跟媽媽借的錢開的,你看她開幕那天又笑又跳得多開心呀,店裡她打算只賣咖啡和每天不同的手作甜點,不過後來情況變得出乎意料。她剛實現了一個夢想,正準備好好穩穩地經營它。
薔兒的個性比她姊姊瀟灑果斷得多,簡單來說就是大剌剌且愛恨分明,她在學校唸貿易剛畢業,完全沒有要做那行的意思,但也還不知道要做哪行就是了,如果問她的夢想是什麼,她大概會回答環遊世界或想要一台車吧,在家中出資者半強迫的建議下,她們成為一起經營咖啡館的姊妹,雖然朵兒一開始並不這麼希望。


咖啡館經營之道 - 咖啡之外只換不賣
打從舉辦開幕派對開始,朋友們以祝賀之名行倒棄之實送給她們一堆「擺在家裡也是佔位子」的亂七八糟各種物品,銅人針灸模型、彩色玻璃燈、泰文食譜、日文歌本,朵兒精心打造的咖啡館風格被這些東西掩埋了,店裡滿是雜物而不是客人,薔兒靈光一閃想出以物易物的遊戲,捨棄價格不談金錢,店裡所有東西不可計價但可以交換,原本信奉價格主義的朵兒,慢慢體認到心理價值的可愛,雖然永遠不知道這一個會換來另一個什麼,但姊妹倆都期待有一天能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許是一台車,一組骨瓷茶杯,也許是再一個新的夢想。不久後,男人帶著一袋香皂走進來,他說他想換掉那來自35個遙遠城市的回憶。

咖啡館裡正在發生 - 第36個故事
男人走進來,故事就開始了,第36個故事發生在台北,它既能發生在朵兒咖啡館中,也可以發生在你看完電影的第一個念頭裡,當你願意去改變與被改變,你就是一個有故事並且能分享的人了。這個城市一定有我缺了而你多了的那樣東西,只是我們還沒遇見彼此而已,所以,讓故事繼續寫下去吧,未完的故事總有無數個可能。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5月號


第36個故事/導演演員密室專訪

2010年4月25日下午@台北東區

導演專訪-蕭雅全

★您從學生時代開始影像創作,那時就將拍電影視為目標嗎?進入廣告業後,是否一直有意識地在累積拍電影的能量?

我覺得有點尷尬,我很長一段時間在做廣告,可是廣告領域的朋友好像也不當我是廣告人,做電影的朋友又覺得我是廣告人,我的程序說起來也蠻特別,先做短片,後來做廣告,又去做長片,又回來做廣告,就這樣跑來跑去。對我來說長片一定比較過癮,廣告的問題就是太小、周期太短,容易太過慣性跟重複,上一部長片到現在已經10年了,心裡當然會惦記說應該來做部長的了,本子也一直在寫,但可能是毅力不夠,老是被新的廣告進度插隊,就是某些慣性一直沒有把它停掉,所以拖了好久現在才又做第二部。

★80年代末您接觸到攝影機正是您所謂「工具解嚴」的時代,20年後的現在您認為是一個怎樣的影像時代?
那時候家用攝影機開始普及量產,價格降低,今天則是徹底到手機都有攝影功能,電腦都有很厲害的剪接、混音軟體,發表管道也比以前容易太多,任何人只要有興趣,都可以用非常低的門檻做到也給大家看到。在這麼多大量快速的作品之中,該怎麼思考突破,可能就是這個時代創作的新難題。

★廣告導演拍劇情長片最容易犯的錯和最需要換的腦袋是什麼?以您最切身的經驗來說?
短巧,尤其是「巧」這個字,「巧」是廣告很關心在意的,「巧」代表聰明靈巧,廣告怕什麼?怕顯得笨顯得拙,追求30秒內就吸引人與被記得,我覺得這在長片真的是很大一個包袱,對我來說也是要解決的問題,長片的規格篇幅放大,支持它的不應該是「巧」,短暫的亢奮不可能持續一個半小時,最應該換掉的腦袋就是「太過聰明的思維」,在廣告裡大家很讚美這件事,可是到長片就不太行得通。廣告裡我們花枝招展地吸引消費者,這放在電影一樣會發生問題,就像有些朋友說這部片看起來像廣告,我當然不會意識要這樣做,但廣告跟你這麼久,一定會影響你,殺青快一年了,我現在看有些自我批評,就是這個片太「巧」,但作品就是有這種特徵,會呈現出作者現階段的狀態。

★《第36個故事》其實也是一個命題在先(城市行銷)的企劃案,但是其中有沒有屬於您個人的發言?
城市命題最希望你拍101這種表象上城市的露出,但我很想談的是心理價值,在一個有特定任務的電影裡頭能滲透的有限,但這都不是藉口,我覺得脫離長片有點太久,要再回來講某個東西還需要一點回神的時間,這是真的啦,你要老老實實做,那個語言跟節奏才會漸漸回來。

★在廣告領域,您已經是許多人的標竿,在電影領域,有沒有哪些特定影片或導演是您的啟蒙和景仰的典範?
我小時候喜歡看賈木許,那時候他才剛冒出來,後來也沒有追著看了,大概就看到《你看見死亡的顏色嗎》為止。創作者大概都有這種警覺,在風格上不希望被別人影響,但其實都會有,在啟蒙過程裡某人的作品就是很深刻地跟隨著你,後來你可能很想抗拒的就是這件事。如果是工作態度,有個人影響我真大那就是侯導,他也是我們的監製,他對我有很多影響,我一定要強調絕非風格喔,侯導非常真實、接近人,不裝模作樣,我覺得蠻受用的,他在創作上的勇氣和給自己找麻煩,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典範。

★目前為止積木影像的業務範圍都相當廣泛,未來電影會是您的事業重心嗎?
做激烈改變也是會出現問題,還是需要溫柔一點的過程,我是計畫讓軌道開始往電影傾斜,成員養成跟訓練其實有些不同的Know-how,這次我們盡可能接觸所有發行細節,我很想讓公司設法去看電影的全貌吧,廣告經驗是製作完,工作就結束了,成品給廣告或媒體公司託播,消費者的反應會回到客戶那裡。所以做電影的其他環節對我們來說很可貴,這次所有流程都把他們抓進來,就是希望經驗可以放大,我們現在開始出現美術跟美工組,一般製作公司比較不會有這種編制,我們是因為電影很多製作物,聽起來好像很服務於宣傳,但我希望他們接觸的不只設計面,還要設法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被需要的。

★做為專訪最後的Bonus,可否請您告訴我們電影裡沒說到的35個故事其中之一?
5月有另一本書要出,幫我們畫插畫這個人叫吳孟芸,他們把35個故事全畫出來了,也請了很多寫手,我劇本裡並沒有把35個都寫出來,事實上只有張翰講的那兩三個而已,但也有幾篇沒用到的,比如說「巴西水晶」:村民因為旱災上山挖水,結果沒挖到水只挖到水晶,有人很不滿意,他要的是水,水晶對他沒有用。就是這種天平兩端搖擺的故事,他們那35篇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想看。

主角專訪-桂綸鎂(以下稱小鎂)、林辰唏(以下稱仔仔)、張翰


★電影中的故事哪一個最吸引你?

小鎂:印象最深的當然是魔鬼樹啊!(與仔仔異口同聲)
張翰:魔鬼樹最後怎麼了?
小鎂:最後大家都死了。
仔仔:聞到就死啦!
小鎂:由說故事的人來說好了。
張翰:傳說中有一種魔鬼樹在馬達加斯加的森林裡頭,只要聞到它味道的人,就會不自覺被吸引過去,那個味道據說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香味但是有毒,很多人為了追求那個味道,愈走愈近,最後就昏死在魔鬼樹下。

★對於自己的角色不管是生活習慣或價值觀,最令你認同的部分是?
小鎂:我最認同的是朵兒勇敢追夢,這個角色從一開始在廣告公司上班,然後不安於室,開始做很多甜點給大家吃,到有一天她可以開店了,她放掉固定的薪水,那家店或許不會有什麼利潤,但她完成了某一個夢想,在過程當中她又聽了很多故事,讓她還是想去做一個夢,然後又往自己的夢想去了。我一直覺得人很重要的一塊,是不管現實有多麼沉重,都要覺得至少一個小時也好,讓自己靠近那個夢想一點點。
仔仔:跟姊姊一起生活然後讓姊姊很煩,個性最像的地方就是任性吧。
張翰:我覺得這個角色也是在進行一種改變。導演那天突然講說,這電影其實不是關於夢想,而是改變。朵兒一開始就已經實現了一個夢想,到電影最後又有另一個夢想發生,我的角色放棄他原本的工作,他花了一些時間在咖啡館裡跟朵兒交換、分享故事,拿他世界各地蒐集的香皂配上故事,他想要換得什麼呢,我覺得就是一種分享,過程裡跟朵兒的關係就是淡淡的陪伴,這種關係可能對他的生活產生一些影響,以至於最後做了一些改變。我對這個角色的認同就是分享時間、分享故事的這種陪伴的感覺,仔細想起來雖然不是轟轟烈烈,但還蠻浪漫的。


★從演員工作、飾演他者之中,得到最大的樂趣是什麼?
小鎂:還是我先嗎?
張翰:這題超適合你回答。
小鎂:最有趣我覺得是認識自己的過程,每一次碰到一個角色,在靠近她的同時,我也一直不停反觀我自己,會看見很多原來不知道自己有的部份,也會驚訝於習慣的我跟可能潛藏的我之間的不同,有時候在這過程中會非常不喜歡自己,會發現很多難堪的部份,可是最終還是必須接受它,她就是桂綸鎂,這是迷人也是殘酷的。
仔仔:就…很奇怪啊,很像在進行分裂自己人格的一個挑戰。
張翰:我覺得剛剛小鎂講得很好,其實演別人在某種程度上來看,就是把自己不同的部分搬出來,你要對這個扮演的角色多做一些觀察的功課,詮釋角色其實不是怎麼選擇的問題,每一個角色都有獨特的樣子,收穫就是可以看到自己很多不同的面向,能夠透過扮演的角色學習,也是自己的一種進化。


★以私人經驗而言,電影裡出現過的台北場景,哪一個讓你最有感覺?
仔仔:富錦街那一條吧,騎腳踏車的地方,那裡很像一個小鎮,很適合去放鬆。
小鎂:我也是富錦街耶,我覺得那一個區塊十分鬧中取靜,我自己又很喜歡台北的巷弄,它就是綠樹林蔭、寧靜悠閒,可以在裡面安靜自己,但是又有小故事在不經意間發生,尤其真的是《藍色大門》裡面講的:下午三四點的的陽光特別漂亮。
張翰:朵兒咖啡館。
問:這個電影開拍之前還不存在,要講跟自己過去生活有關聯的。
張翰:…富錦街。
小鎂:哈哈哈,其實這個電影就是富錦街跟朵兒咖啡館。
問:還有陽明山啊,摩天輪啊。
小鎂:你講摩天輪好了,講個浪漫的故事來聽聽。
張翰:我沒有坐過摩天輪。
問:那陽明山竹子湖呢?
小鎂:竹子湖我也覺得不錯,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學校在那邊有一塊地,一個學期會去兩次校外教學,露營阿騎馬阿。換你了。
張翰:我今天是來搗亂的。
小鎂:快回答!你不是去陽明山騎重車嗎?
張翰:有啦,忠孝橋,淨空的台北市超棒,就像過年變空城的時候,從小在台北長大,最喜歡的時間就是過年,電影裡出現沒有人、沒有車,只有鳥在飛的那幾個鏡頭超酷,可惜演習的時候不能出來玩。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5月號


秘影專題:秘密‧電影‧權力

以霸權宰制次等族群,逼迫他們放棄自己的生存權力,是人類亙古不變的天性。
《血色海灣》 和歌山大地漁村啟示錄

李察歐貝瑞Richard O'Barry是世界知名的海洋哺乳動物專家,幾十年來他在各地舉辦海豚保育講座,曾獲「聯合國環境計劃」環境成就獎,出版過兩本海豚著作,同時也是「拯救日本海豚聯盟」執行長,但各國政府與海洋世界對他卻是敬謝不敏,許多國際海洋會議更將他拒於門外,因為他捍衛海豚的生存權利,不僅是給這些組織找麻煩,還要斷了他們的財路。

歐貝瑞白髮老先生說他願意自掏腰包補貼漁民賣海豚賺的錢,只要他們停止捕殺,而且他終年全球奔走,生活何以為繼?原來他在60年代曾是首屈一指的海豚訓練師,家喻戶曉的電視影集《飛寶Flipper》成功塑造了海豚明星,歐貝瑞正是幕後推手,十年間他和可愛海豚共同帶給觀眾歡笑,那時候他有錢到可以每年換一台保時捷,但某天飛寶在他懷裡自覺性停止呼吸自殺之後,他才恍然大悟,深感囚禁與訓練海豚表演是多麼愚蠢不人道的惡行。

所以為了懺悔與贖罪,他創辦海豚計畫,立志摧毀每隻叫價15萬美金的海豚交易市場,接著組織一個媲美《瞞天過海》電影中的高科技特工團隊,導演則由擁有18年資歷的知名平面攝影師路易賽侯尤斯Louie Psihoyos擔任,他在2005年成立海洋保育協會OPS,藉由拍攝海洋的美麗容貌探討生態議題。《血色海灣》結合空拍、海底攝影、夜視設備與特殊開模製造的偽岩石攝影機等各種昂貴器材,紀錄一行愛與正義之士突破當地官員與漁民的層層阻礙,深入禁區,揭發隱藏在海灣暗處的殘酷真相。

上述一切都看似相當合理沒什麼破綻,這麼說吧,《血色海灣》做為一部精彩緊湊、娛樂性與張力十足的「類型電影」,絕對是當之無愧沒有任何問題,這是用冒險動作片規格與主觀視角拍成的電影,故事中有充滿正義使命感的主角,有殘忍施暴的邪惡軸心,有慘遭獵捕的無辜受害者,有潛入禁地被抓包的危機,而它的敘事佈局和情緒誘導更會讓觀眾看得心情為之激昂,甚至義憤填膺、血脈賁張,這些都是太入戲的正常反應,但是,對了,問題就出在「佈局」和「誘導」這裡,它不是一部紀錄片嗎?紀錄片如此渲染二元對立價值,猛灑海豚血,一面倒向主人翁自身對特定物種之愛好,同時嚴加撻伐那些日本國異己,稱之為蠻族、黑幫,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殺害任何生命固然都令人情感上欲加譴責,只是我們不免想問,捕殺海豚很殘忍,那撲殺豬隻殘不殘忍?吃海豚鯨魚很野蠻又汞含量過高,那吃小仔牛野不野蠻環不環保?海豚長得聰明可愛喜歡接近人所以要保護牠,沒有慧根又其貌不揚的老鼠青蛙隨意弄死就無所謂?關於大地漁村獵捕、食用海豚這個議題,用文化衝突的角度來理解很OK,生活習俗不同於是導致意識型態歧異,但若扯到道德良知未免太誇飾,我們當然可以說《血色海灣》揭發了本來不為人知的真相,真相總是那麼迷人,只是我們不確定那個真相是否一定罪惡,或者它到底屬於哪一種價值觀體系下的真相。



場景集中、執行精準,入門初學及小資獨立製片必看優秀範本
《女僕》 有限成本的效益優化


說故事的精妙之處,在於空間不必大,一間民宅內就能搞定,抓對了重點細加琢磨,這個故事就會好聽,拍成電影也會好看,還可以拿下那麼多個影展大獎。

接著我們來做一點內容剖析,智利導演賽巴斯丁西娃以自家經驗為發想藍圖,描述女僕樂格與雇主一家同住一個屋簷下,渡過漫漫23年工作歲月,她一手操管所有家務、把4個小孩帶大,雖然形式上不同桌吃飯,睡的是廚房深處的傭人套房,但她與一家人互動中的角色定位,仍透露出隱隱的曖昧,不僅小孩會聽她的話,連女主人也敬她三分。

當她工作愈加繁重,身體又嚴重出狀況時,雇主非但沒將她解職,還多請來一名助手替她分攤,此善意之舉卻令她備感威脅,每新來一個她就弄走一個,用的都是女人家小奸小毒的手段,透過惡整菜鳥來宣示她的主權,即便只是宗主國統轄之下的附庸偽主權,仍然爭得那麼起勁,就如社會體制下、工作職場上,每個小老百姓、小員工的處境一樣。有趣的是導演創作本片的出發點,是由於自己從小就對女僕干涉家中事務不滿,也常向母親反應,家庭是設計給女人爭權的戰場,在本片裡我們同時遺憾地發現,男主人的存在感遠比他自己花了一年功夫組裝的那艘帆船模型還低。

家裡接連來過兩個新女僕,年輕的秘魯小女孩,嫩腳,沒見過世面;年長的憤世老太婆,沒救的粗魯粗糙,她們的遭遇如何?不是被當成病菌帶原體凡用過浴室樂格立刻消毒,就是一出家門馬上被反鎖在外叫人人不應,兩個都受不了樂格這種惡劣行為而自動走人,然後level相當的對手出現了,故事就從這裡開始轉折。

《女僕》裡有一些似曾相識、值得玩味的台詞,出自應徵第2號,年長女傭宋雅與樂格間的對話。
宋雅:「他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長大之後他們就會把你忘了。」
樂格:「可是我愛他們。」

「他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比到稿之後他們就會把你加薪的事給忘了。」
「可是我愛我的工作。」

「他們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當上官之後他們就會把承諾你的改革給忘了。」
「可是我愛台灣。」

………。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5月號

2010-04-01


一頁台北/Au Revoir Taipei

2009,USA/Taiwan

文溫德斯監製‧陳駿霖編導
郭采潔/姚淳耀/張孝全/柯宇綸/高凌風/曾佩瑜/楊佑寧演出
一頁台北:台北浪漫滿夜

一個地方住久了,你會開始看膩景色,抱怨日常瑣碎了無新意而預謀離開?或是你會嘗試開啟感官,與街燈路樹或人文風采對話?城市大抵不太改變,只有人,並且是懂得感受與發現的人,不斷訴說新故事的同時,也把自己寫進故事中。導演陳駿霖在美國出生長大,早在定居台北之前他就為這裡魔幻的美深深著迷,這讓我們重新思考,也許真正的生活不必然在他方。《一頁台北》已經挖掘出這座城市幽默浪漫的可能,生活在其中的你,準備好重新愛上台北了嗎?

台北心動一夜遊

誠品書店-
男孩的名字叫小凱,他盤坐在書櫃旁彆腳地朗誦法語教材,店員Susie推著車經過,被他一片癡心的模樣給吸引,小凱還遙想著在巴黎的女朋友,並沒有太在意眼前這個主動和他攀談的女孩。
在東湖與敦南店取景,導演初來台灣時便聽聞誠品是深夜想「搭訕與被搭訕必去場所」,比起書店,其實更像一間衣著品味文化階級的展示沙龍,不過電影中只提煉出它溫厚暖實的一面,在這裡可看到美術組地毯式將2千多本書封重新排列出的繽紛色彩。

復興南北路-
被女朋友用越洋電話分手的小凱,先在房間哭過一場,然後跨上摩托車,呆滯失神地在尖峰時段被下班車潮緩慢推行向前。
與王家衛英雄所見略同,選擇這條台北最早開通捷運的東區主幹道,《春光乍洩》捕捉的是在上層軌道兩旁閃爍的大樓霓虹,《一頁台北》則更貼近拍出龐大機車族鎮日面對的雨天柏油路光影,拍攝時因艾美獎攝影師Michael Fimognari強烈要求而調度了灑水車隨時待命。

師大夜市-
小凱和豹哥橋好條件準備去巴黎尋愛,和友人高高到夜市做小吃餞別巡禮時,巧遇獨自用餐的Susie,同時與一幫混混及警察上演三方貓捉老鼠戲,兩人愛的大冒險在此揭開序幕。
短短幾分鐘的戲實際上拍了好幾天,最後畫面如實呈現師大夜市細窄巷道裡的萬頭鑽動,讓我們平日逛街的煩躁都幻化成最具台灣味的生猛活力,這裡也是監製溫德斯於2008年10月訪台勘景時的大重點。


古亭/小南門捷運站-
混混挾持高高離開,繼續被警察窮追不捨的小凱與Susie遂遁入捷運站計劃快速逃逸,烏龍追逐從街道轉進捷運站及捷運車廂。
拍攝當天凌晨一點,台北捷運首次全站清空供電影拍攝,500名臨演湧入捷運站,除了站務人員、列車駕駛加班上戲之外,台北捷運公司還提供一整組列車供劇組使用,3位演員上下疾衝,NG 30多次後終告完成
※提醒您捷運站內不可奔跑。

大安森林公園/榮星花園-
兩人一路跑進公園,漆黑樹影下兩個奔跑的人影,氣氛可謂既驚悚又親密,他們靈機一動混入師奶土風舞團,用障眼法順利騙過警察,情愫在舞步教學中抽芽萌發,總之夜晚的公園絕對是感情增溫好去處。
雖然明明從師大商圈搭捷運離開,下一幕卻又回到大安森林公園,路線上是有點尷尬,但是看電影不需要太有現實邏輯,請暫時把台北方位地圖擺一邊。

忠孝中山站前天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開地面,身體和情緒都騰空了的關係,電影裡的天橋總是很巧合地被設定為劇情轉折或高潮點,原本已經準備回家的Susie在這裡決定繼續陪小凱走下去解決問題。另一名場面則是《不能沒有你》裡「父親攜女跳天橋」的事發地點。

台北每日生活


便利商店-
對夜晚來說,便利商店簡直是有如燈塔一般的存在,拯救夜行者的空虛寂寞與饑餓,還上演了高高和桃子打工同事間的暗戀故事。片中的全家門市在富錦街。

房仲業務-
近年興起的熱門行業,員工穿著不是太有美感的制服,時而分散時而群聚,掃街拜訪鄰里,因此電影把他們和收保護費的混混三七仔做了一個想像連結。

鄉土劇-
若要說電影裡每個角色間的共通點,除了他們都住在台北之外,就是所有人閒來無事全都會盯著電視看《浪子情》,做為台灣街坊現象,只能說實在太點題。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4月號


一頁台北-陳駿霖/獵豔-卓立 導演專訪

《一頁台北》導演陳駿霖專訪

★起初是因為在楊德昌導演那裡接觸電影工作,讓你決定去念電影嗎?
那時候我已經要去念電影研究所了,他還想說服我不要去,他的經驗讓他對「學電影」非常有意見,他在學校被很多教授批評,因為他不喜歡分鏡、喜歡一場一場用Long shot拍、不喜歡跳特寫。他念的學校就是我念的南加大,很商業,一開始就教你要分鏡、要拍很多角度,那跟楊導的風格是完全相反的,他覺得學校干擾他創作,念一個學期就退出來了。他叫我直接回台灣跟他學,但最大問題是那時候沒有拍到電影,《一一》以後都在修劇本、做一些前製,他當時在建立動畫公司,我沒有耐心等,所以決定回去念書。

★自己念過以後覺得如何?在學校有什麼收穫?
其實跟楊導講的很像,的確會教一些很傳統制式的方法,但也會讓你從中找到自己的風格,它還是給你空間去磨出來,去念書是很有幫助的事,我小時候很愛看電影,可是很愛看、很會看、理論歷史非常強,跟會不會拍是完全兩個事情,念書的好處就是讓你有機會一直失敗,我們就一直拍,拍到一個段落終於覺得比較有感覺,故事、技術都到一個水準,楊德昌這種導演可能第一部作品就已經到那個水準,可是我真的需要一個環境慢慢磨,剛進學校每個人的片子都很難看,到了第二年發現自己進步很多,第三年就敢去拍畢業作品或一部長片了。

★有沒有哪種藝術風格或導演影響你最多?
以老師來講,楊德昌導演是影響最深刻的,我最喜歡的導演可能是伍迪艾倫,他常被批評不是手法很強的導演,但我最喜歡的10部片可能有2、3部是他的作品,他的電影浪漫又有點悲,所以我是有點模仿他的感覺。

★《一頁台北》的構想是在什麼情況下誕生?
最早是我3年前拍了一部短片叫《美》,拍的過程還蠻愉快,希望在台北再拍一部長片,《美》的剪接師覺得巴黎跟台北很接近,讓我想找機會比較巴黎跟台北,把法國電影裡巴黎小人物戀愛的感覺拍在台北。

★你和溫德斯監製怎麼互動?他給過哪些具體的意見或幫助?
他是掛監製,監製通常是找錢或負責大的企劃,但他對這些不是很有興趣,他是像個老師,看劇本給很多意見,說「這個角色好像太晚出現」或「前面這場有點模糊不夠清楚」,類似那樣。他看很多粗剪,給我email筆記說哪一場可以怎麼調換等等,幫助很大的是他從外國人的角度看,他說他還不了解台灣的感覺我就開始鋪故事了,他鼓勵我們先讓觀眾看到台北,所以我們有再補拍,我覺得只有導演可以給這種建議,其他人可能不會想到這些。

★如果說每個角色或場景都代表一種台北的個性,它們各是什麼?
小凱是我第一次來台北去誠品看到好多這種男生在角落看書,想說是在等女生來跟他講話?還是在想別的女生?有點文藝憂鬱、做作的,好像有好多想法可是生活範圍很小;Susie是我在很多都市都看到這樣的女孩,活潑樂觀、個性主動,可是內心好像很寂寞,她會主動去做很多事好像也是為了不要那麼寂寞;柯宇綸的角色是我剛來台灣找房子,不小心找到一些仲介,他們真的開那種很低級的車子,裡面放電子音樂,有5個不一樣的手機,找他們看房子我好害怕,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賣什麼,所以我覺得仲介跟壞人可以模糊一點;片中電視播的《浪子情》,其實每個國家都有那麼誇張的肥皂劇,但台灣特別特別誇張,我最近看到《夜市人生》好難過,我以為我們已經拍得夠精采了(笑),我們是覺得大家都看一個節目很可愛,把世界連起來,也是做一個對比:生活裡的暴力是很笨的、愛情是很淡的,就算三角關係也只是把情敵推跌倒,不像電視劇裡要把劈腿的人都殺掉。場景部分最簡單講,就是拍個很生活的台北,我們很刻意不想拍太Exotic或太個人,也不想拍太明信片就是一般不會去的地方,我們拍得比較魔幻寫實,想表達的就是在最生活的角落找最可愛的東西,都不是非常設計的。

★請用一句話形容你眼中的台北。
就是「生活」吧,是該住的地方。這裡很有安全感,有些城市到晚上你會覺得不該出門,可是台北的晚上就應該要到街上走路,給人很Warm的感覺。

★你期望台灣觀眾能給《一頁台北》怎樣的Feedback?
希望大家看的時候可以認同這真的是台北,又可以發現以前沒看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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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德的是男女偷情?蓄意偷窺?有心杜撰?還是我們這些置身事外旁觀的人?
人性無底限,慾望不設防。
《獵豔》導演卓立專訪

4女1男,可搬演的情仇糾葛真是太多,外遇、欺騙、利用、謀殺,人性的複雜多面與其中暗藏之驚悚是卓立意欲探討的主題,她舉例:「就像《橫山家之味》,姊姊勸說都十幾年了別再折磨肇事者,媽媽微笑回答『怎麼可能讓他那麼好過』,看了真的會毛骨悚然。」
正反辯證是卓立的處世態度,看名嘴部落格和政論節目是日常娛樂兼思考練習,古典科幻片裡人類想扮演造物者的終極慾望令她深感興趣,以上特質描述皆不適用於大多數女性導演,且在台灣第一部片不談青春成長的更屬膽大異類,卓立自白拍電影是最健康的宣洩管道,也期望從而讓周遭的人更健康更好,「這部片是很多我對社會或自己工作領域現象的探討,只是用一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的方式來講。」
主打情慾懸疑的《獵豔》只是卓立累積「能拍商業片」形象的第一步,她透露接下來第二部片是關於販賣抽象美德、第三部片要拍白米炸彈客,在台灣商業女導野心企圖的開端,讓我們看看《獵豔》究竟如何驚豔?!

★《獵豔》是台灣少見非常類型取向,旗幟鮮明,同時也是比較成人題材的電影,請談談從企劃發想到劇本完成,整個案子成形的過程?
威像一直都跟新導演合作,拍所謂的影展片、成長片或文藝小品,你很清楚市場就是這樣,在過程中難免有些不解,對一些現象是不能同意的,雖然拍的都是好片,可是會希望整個體制更健全,身為經營者,當一個明明是很強製片體系的公司,成就出好片可是公司經營卻有困難,那怎麼繼續下去?覺得要突破所以就「好啦自己來拍一部!」我不喜歡一直活在抱怨當中。發想到拍攝大概8個月,我從助理出身,在導演組場記、助導都當過,之後一直在製片組,我其實是從幕後戰略思考決定想拍這樣的片,想要拍什麼才能突圍成功,我喜歡很有張力的電影,尤其是裡面有經典的女性角色,我想為什麼沒有女導演拍這樣的東西,我想拍一個自己覺得很過癮的故事,製片出身讓我很知道資源要妥善運用,場景一定要集中,集中故事又很容易顯得單調,我又喜歡探討人性,所以偷窺、情慾的東西就都出現了,其實整個是在精算底下想我要怎麼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必須很清楚意識到現實條件,我是在這種情況下去產生創作的。

★以前是盯導演的製片,這次變成被盯的導演,在立場調換後關於拍片心態上,以及現場處理事情上的調整或改變是?
其實真的只是證實「導演很幸福」,以前當製片很容易背負一個罵名說「妳都不懂創作啦」、「反正妳眼裡只有錢」。你總希望繼續拍好的作品被別人看到,要達到這個目的一定要往前推演,賣座人家才會投資你,我只是一步步在證實,我現在終於可以說嘴,因為我已經叫做導演了。如芬姐是監製兼製片人,我跟她太熟知道她一定會唸唸唸,又因為是自己人她覺得我可以懂,她是終於逮到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唸導演;我則是意識到,其實我當導演的能力遠勝過當製片,現場就是我的天堂,相較其他人的優勢就是我太清楚現場是怎麼一回事了,那種標準陣仗是我已經太熟悉的,沒有什麼所謂怯場,我是一個很有效率的導演、很精準的拍攝過程,我不怕表現出不耐煩,我本來擔心我是老好人,結果不是,太好了,我是一個控制慾很強的人,當導演讓我發揮得理直氣壯(笑)。

★以您的角度看性別和情慾,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觀點?
反覆辯證、忽男忽女。我是女生比較沒有物化女性那種原罪,可是也可能有一類知識份子會說:「妳只是扛著女性主義的旗幟事實上妳還是活在裹小腳的年代!」我現在比較成熟堅強了,文人的話聽聽就好,他們可能連底片長什麼樣子都沒看過,所以就不要在意。像昇豪這個角色,如果我要當男人他就是我想成為的樣子,做什麼事都理直氣壯,有中心思想的人才有魅力,你只能說他的行為會傷害到別人,但他至少會承認自己是自私自我的,就算他不道德也不道德得頂天立地;所謂中性觀點,我不是一般人最大公約數對女性的想像,我也不是男人,那我是什麼?我只能在兩種當中綜合,姑且就叫中性觀點好了,我總不能叫它卓立觀點(笑)。

★所謂「場景裡的符號意涵」,能不能先向觀眾透露一點線索?
主要是姊妹住的上下樓,本來場景是我最冷感的,我很愛看演員,可是看場景就是「喔好就這樣」,加上我們的建築又很參差沒美感。上下樓層有一種姊姊照顧妹妹,又因為裡面有內梯,不爽的時候內梯關起來你不要從我家過,這就會跟人的關係有對應。姊姊設定33歲,妹妹32歲,都是比較自覺的女性,可能大學時代就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麼,姊姊因為是作家,很多事都觀察完藏在心裡,妹妹是攝影師很靠直覺,看到就要拍就要行動,不然過去就沒了,從身分到住的場景,我建構角色時必須要建立這一層關係。

★最後,您期望自己第一部長片在台灣市場上能夠得到什麼樣的迴響?
坦白說我希望業界會說:連DV、工商簡介、廣告、MV都沒拍過,第一部片可以拍成這樣那我們要加油。我不用太謙虛啦,是有那麼點本事,我覺得大家要加緊腳步趕快往前走,就像《艋舺》我覺得是非常好的激盪,電影就該是這樣,導演想要講很多,但你要讓觀眾看得津津有味;觀眾的話就是對國片刻板印象再退一點,不要聽到國片就先打叉,我也不講支持國片,支持好看的電影就好,如果我們對洋片都可以寬大到這種地步,觀眾要承認自己崇洋,我必須要這麼講,但是氣憤沒有用,只能一點一滴去打開觀眾的感官,什麼東西都應該存在,如果社會各種好人爛人都存在,為什麼電影不行。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4月號


珍愛人生/Precious

2009,USA
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編劇本
日舞影展/多倫多影展/金馬影展 觀眾票選最佳影片

她幻想身邊有一個淺膚色、留著俊美髮型的男朋友;她幻想自己登上雜誌封面;她幻想紅地毯上所有的鎂光燈都為了她而閃,而那些在一旁尖叫、爭睹她巨星風采的粉絲熱情得讓她簽名簽到手軟;她幻想自己是受到神仙教母眷顧的幸運兒,過著萬人簇擁的名流生活,但是不知該不該說遺憾,她並不是那個住在巴黎蒙馬特,一身波希米亞氣息、纖瘦甜美的艾蜜莉,若艾蜜莉是從現實異想美夢,那麼她就是在地獄幻想天堂。

她,克蕾絲‧珍愛‧瓊斯,是個住在紐約哈林區的大尺碼16歲黑人女孩,她的人生沒有什麼浪漫奇幻色彩,頂多有悲慘,那悲慘與她的膚色一樣黑。她的家庭,如果那也算家庭,靠領福利金過活;她伺候母親也被母親虐待,言語和身體上都有;她去上學、她喜歡數學但是目不識丁;肚裡遭離家父親性侵懷的孩子即將臨盆,這還是第二胎,她的大女兒患有唐氏症。儘管如此,儘管如此,她還是每天告訴自己,人生會有轉機的,總會有什麼人來終結她的苦難。誰能想像這樣的人生?不要同情她,尼采說主動同情是一種罪,而這個集所有弱勢條件於一身的女孩,卻有超乎我們意料的勇氣和幽默感,她不要救濟也不要錢,她想要的只是愛。

因懷孕被退學的她,意外得到特殊學校「一對一教學」的機會,導師蕾恩小姐第一堂課要求學生們自我介紹,珍愛說她以前從未在課堂發言,這讓她感覺自己「存在」。以往每當傷心受挫,珍愛總會用腦中的幻想畫面與真實上演的苦痛抗衡,幾秒鐘也好,無論多短暫,只要能令她從太殘酷的生活中逃脫出去就好,已經習慣如此自我防衛的她,終於體驗了何謂活在當下,她開始願意去面對難題,試著增長自我能力最終將之解決,不必再寄託於虛無的空想聊以安慰。這個班級比起任何地方更像她的家,那群處境一樣艱難的女同學們,是她成長至今真正交到的朋友,而蕾恩小姐更似一盞明燈,她教給珍愛的不只是認字書寫,更大的功勞,是指引她踏上自我認同以及愛的正途。

《珍愛人生》絕不是一部意圖讓人哭得花容失色的倫理悲情狗血肥皂劇,為搭配珍愛主述觀點使用貼身跟拍,輔以適可而止的跳線剪接節奏,讓情緒不過度陷溺,也因為影像故事跟隨珍愛本身思考模式前進,那些被激發的憐憫或惻隱之心,能迅速轉化為樂觀堅韌的正面態度,感動,但不用眼淚表述,這是電影處理手法的成功。

沒有人不同意,人生大多數的時間都很難,而擔心受怕並不會讓問題變簡單,質問生命的意義之前,可有先檢驗過自己是否正在實踐?唯有實踐生命是獲得意義的最大可能,珍愛明白了所有勇氣皆因愛而生,萬物都是來自宇宙的禮物,《珍愛人生》,謹獻給世上每一個值得珍愛的生命。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