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9-29


風聲/陳國富導演專訪

埋伏《風聲》幕後,真正的老鬼在這裡!

2002年在台灣做完累積8千萬票房的《雙瞳》之後,陳國富轉往大陸任職電影監製,接連操盤《集結號》(2007,共計2.6億人民幣票房)、《非誠勿擾》(2008,共計3.5億人民幣票房)等賣座強片,鑄下華語片的商業model雛型。70年代癡戀電影的文青,因緣際會踏上影評、編導、監製之路,在電影圈閱歷多年所累積出的市場直覺,讓陳國富能拍電影,更懂得賣電影,無論製作面或行銷面,「開創」、「做大」是他一貫的理念。睽違6年再執導筒,《風聲》手筆之闊綽媲美好萊塢規格,巨星雲集,場景考究,號稱「拍攝資金無上限」。一路走來陳國富不曾背離「要面對最多觀眾」的初心,他將以胸懷兩岸市場的氣度,繼續尋求壯大華語電影的可能。

★《風聲》是華語電影史無前例的類型,這次對市場的判斷為何?您期待觀眾可以在電影裡看到哪些時代的對應?
《風聲》是一個顛倒過來的警匪片,裡面的警察其實是壞蛋,就是我們說的漢奸,壞蛋要抓出英雄,他就把五個人全部軟禁在一個還滿奢華的城堡,裡面有一個他們認為偷了情報的叛徒,三男兩女全部都是特務,就是像《色戒》的梁朝偉,要抓出一個湯唯。當特務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以任務來說是必要的偽裝,但以戲劇來講,就是最引人入勝的,觀眾也變成漢奸要猜出英雄是誰,大家就鬥智鬥力鬥功夫,好啦五個人裡面如果只有一個是真正的特務,那其他人是什麼心態?這有點像一個辦公室裡有五個人,老闆說有件事搞砸了,誰幹的?開始咬來咬去賴掉責任,最後被發現是招還不招呢?這就像被抓起來說你貪污認還不認?當然不認,認還要牽出我老婆我小孩(笑)。很多東西是永遠不變的,關於人性、關於群體裡面如何自保或互相掩護,或是忠誠、義氣、道德,在這個很封閉的故事裡要被實驗被證明,這是過去、現在、未來的人性試驗場。

★您如何將成長歷練或觀察反映在類型片題材的選擇上?
做為一個台灣中部小孩,書也念得特別爛,不會想說以後要拍電影,距離太遙遠了,會走上這條路是非常多的機緣巧合,為了知道更多電影的事情,我把英文學得很好,這樣可以看國外的資訊,導演的訪談啦,原文的劇本啦,電影製作手冊等等,英文學好之後有人邀請我寫寫影評,就這樣開始了,因此離電影越來越近,認識很多拍電影的人,拍電影的可能性在我面前出現,回想起來不可思議,我會喜歡看電影是因為小時候很單純的嚮往,參與這個工作後我也盡量跟一般觀眾融合在一起,我不會因為手上有資源可以拍電影,就走影展,為了得到好的評論而變得孤芳自賞,我還是希望能讓觀眾大量的進去電影院,在一個黑暗的環境裡面,被銀幕裡的世界牢牢吸引,這是我前後大概的心態。我從事這行的經驗比較特別,我沒有經過專業學習,沒有念過電影或藝術相關院校,也不是從基層幹起,像做場記、副導演,但我做過非常多跟電影有關的事情,比如我寫過書、做過劇場、拍過廣告、拍過MV、導過舞台劇、辦過電影節,應該說我對電影的知識比較多面,但是當我要積極去創作一個電影的時候,我好像會把那些經歷過的東西通通都忘記,以編劇來講,如果想太多事就不能掉進創作的世界裡。會激發我去說一個故事通常有兩種理由,一種是我做為觀眾,我想去享受看類型電影的興奮跟被娛樂的感覺,我以前做驚悚片,因為看那種電影就是非常過癮,你離開電影院的時候覺得剛剛經歷一場雲霄飛車,但它很安全,又驚險萬分;另外一種就是我對這個環境和世界有一種很深的感觸,而且我覺得只有電影能表現得出來的時候,我就會選擇全心投入一個電影故事,像《風聲》就是剛好兩者都包含了,它出發點是一個諜戰故事,是華語電影非常少見或說從來沒有的題材,就跟我當初拍《雙瞳》的心情很類似:為什麼我們不能講一個驚悚、懸疑、恐怖的警匪片?經常在美國電影裡看到的我想證明我們也可以,《風聲》裡面又有我一貫喜歡去探討的人性、善惡、從女性角度看世界,它同時包括了這些元素在裡面,所以對我來說還滿難得的。

★之前訪問戴立忍導演他提到,拍攝《雙瞳》時您帶給他許多商業電影的思維,在人事安排上也為台灣電影產業灑下種子…
他怎麼每次訪問都要提到這個(笑),我滿驚訝的,因為只有電影弄完對白補配時,他看到一些片段在後製錄音室,他說:「欸真不錯,沒想到是這樣。」這是我唯一一次聽到他對電影的反應,後來再也沒聊過了,所以這次聽到好多說他宣傳時提到《雙瞳》我有一點意外。所以你的問題是什麼?

★就是您自己怎麼看待這件事?
我當時當然是很有心啦,台灣有史以來最大的投資嘛,我還是滿台灣本位主義的,我當時也不斷提到電影對台灣可能的作用,這個作用後來沒有發生,我不知道是我們努力不夠,還是條件不成熟,但現在《風聲》也是一樣的心情,雖然這次是以大陸做為拍攝地點,但是我還是很關心能不能給台灣電影工業,或給台灣觀眾帶來新的試驗。台灣之所以《雙瞳》沒有發酵得很好,因為市場就是這麼小,《風聲》就變成不能只以台灣,要把大陸香港、其他地區都考慮進來,其實跟《雙瞳》是很相像的,如果我能保住大陸的話,就有更好的資源去延續像《雙瞳》的實驗,如果我今天要在台灣重複一個《雙瞳》,資金結構會有問題,我不知道這次結果是不是比《雙瞳》更好,如果能夠的話那我走的路也有別人會去走,台灣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商業包裝,能引起觀眾比較大的迴響,而且是持續性的。

★雖然您近年工作重心都在大陸,但仍常和台灣影人交流,您所觀察當代台灣電影共同的語言為何?
我感覺是散播一種溫暖的氣息,我是很誠懇地說,要從時間的縱線跟空間的層面來看,過去的十年也有輔導金,但是整體創作氛圍都是在檢查這個社會、檢查我們的歷史、檢查被邊緣化的族群,但是現在新一代的創作者,我覺得他們已經沒有那麼關心社會做為一個整體是什麼概念,或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他們好像比較有興趣個人發散出來的光芒。一個是從概念面來看,一個是比較關注點,如果他身邊有一個感人的故事,他就覺得值得被說出來。當然這會有兩種效果,一是會產生安慰作用,因為我們也是族群被撕裂得比較厲害,經濟壓力也比較大,對政治的幻滅感,活得比較辛苦,他們也是在修補這種撕裂感吧,我覺得這是很正面的,只是說市場還是這麼小,資源這麼匱乏,電影個別的創作行為沒有形成一個對大眾能產生影響的現象。美國人可以從主流電影裡得到大家精神上的共享跟交流,身為台灣人是沒有這樣子的經驗,因為通俗文化不提供這個東西,這是比較可惜的,我說的面就是指,能用華語電影的整體概念來想,也許有可能出現一個圖騰式的,那會是赤壁嗎?會是投名狀嗎?它們也都沒有完成這些,沒有形成一種集體生存與共的認同感。所以你把華語電影當作整體市場的話,這東西可能會出現,市場夠大的話就有足夠的資源去做更多想像。

★監製必須是導演的盟友,您從影評編劇出身,「懂創作」對於做監製或和導演溝通來說,最具體的幫助是?
可以說是直接的關係吧。有些導演他也是監製,中外都有,香港像陳可辛、吳宇森、徐克,我可能跟他們不同的在於,我是導演也能寫劇本以外,還有我是台灣人,我身上的文化包袱比他們重很多。我做監製沒有什麼固定模式,我每一部片面對每一個導演都有比較多互動,我會調整溝通方式。我認識的他們(指香港影人)可能比較有一套方法,比如跟你開過幾次會之後,劇本OK你去拍。我監製的片子種類比他們多元很多,有純藝術片也有非常商業的,也有全世界都認為非常難搞的導演,也有新導演處女作。我倒是沒有概念性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我們常嘴巴說商業啊通俗啊票房啊,但是我們還是在想,內心深處有沒有對世界的看法要放在電影裡面?有沒有什麼可以嘗試?讓創意往前再更走一步。跟人的溝通是比較細膩寬容的,這些都是我認為台灣文化人的特質。

★您以前也常讀導演訪談文章,您覺得真正從中獲得了什麼嗎?
我想應該很多,那時候資源缺乏,什麼電影都看不到,除了好萊塢大公司進來的,而且電檢很嚴格,不僅是色情,還有主題意識,管理得非常嚴,因為社會很封閉,市場也很保守,很多歐美藝術電影都不會進口,只能透過文字資料來吸收,還好那時候已經有電影圖書館(電資館前身),我可能每天泡在那邊翻國外的期刊雜誌,把原文書借回去看,我對電影的想像大部分都是從書本裡得到的,我跟那些經典名片的接觸可能是透過看它的拍攝劇本,而不是去看電影,你想那個拍攝劇本有多無聊啊,比如說我看《去年在馬倫巴》,這是60年代算左岸代表作、意識流,就算是專家也看不懂,劇本寫誰誰誰從樓上走下來,鏡頭往左搖,停留多少秒然後再往下。這劇本怎麼看啊,原本電影已經看不懂還寫成文字。像柏格曼那些片我都是先看英文翻譯劇本,我們都知道在成長期接觸的東西是影響我們最深的,有時候我看到那些導演的言論,或文章對他們的形容,可能比我後來看到電影影響我還要深,這也代表了我那一代電影看好者一種很獨特的電影經驗吧,跟電影談戀愛的方式是這樣子的。我最奇特的經驗就是我那時在補習班補習英文,看到一張手畫的海報─台大電影季,寫了時間地點,台大視聽社主辦,我想它放的電影一定都是我沒有看過的我就跑去,他給你一張卡,上面有五個空格,你每看一部電影他就蓋一個章,其實那就是社團要賺錢,把西門町有的爛拷貝,那種在試片室放到被刮花下雨、斷了又用膠布接起來的。對我來講每一部都非常震撼,我買了一張卡,把五部電影都看了,有一部是費里尼的《羅馬》,放完之後台大教授王文興(《家變》小說作者)還上去講,我根本就看不懂,他上去就說這是費里尼的敗作,我想我都看不懂你還能說它是敗作,這是什麼層次(笑)。那個經驗非常獨特,它打開了我新的想像,我知道電影是可以拍成這樣的,是我看不懂的,但是最震撼的是導演呈現出來的東西讓你覺得他完全知道他在幹什麼,他不是瞎弄的,那一次的經驗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啟發,從那之後才開始找電影書看。

★有沒有哪位導演對您影響很深?
那時候我有很多東西要惡補,電影史上有這麼多大師,那麼多電影要吸收,你永遠是飢餓的狀態,那十幾年的過程中看了非常非常多電影,有的你非常佩服但是進不到你心裡;有些技術讓你欣賞,但有些作品感覺跟你的生命是有關聯的。比如日本的老導演我比較偏愛;美國有一個現在還在創作的就是馬丁史柯西斯,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導演,作品很少讓我失望,我很佩服他旺盛的創作力,我真是不能想像,他已經70幾歲了還能拍出像《神鬼無間》這麼有活力的類型電影,因為你要把電影拍得有活力首先你自己要有活力,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電影人,他不只是拍電影,他對電影史、電影知識包括對中國電影都非常了解,他幾乎是完美的電影人,對我來說是一個模範。

★您認為電影做為一個文化載體,台灣電影和大陸市場最有機會的交接點在哪?
目前還比較困難,但可以預期這種嘗試會不斷發生,困難是因為雙方生活、文化背景、價值觀還是有差異,但很好的條件就是我們語言是共通的,文化的根源還是非常近似,如果有人不斷在電影方面做嘗試,用比較大市場的支撐做想像,有可能形成我們希望的好萊塢規模的產業,我認為非常有可能,我們並不需要一個反映現實的通俗電影,像很多美國電影可能需要經由社會學家、文化學者去解讀,如果你去分析《星際大戰》全系列,你會發現它跟美國人的精神有這麼緊密的關係,我覺得可以期待這樣的華語電影出現。

★您有計畫在做電影產業經驗的傳承或對後輩的提攜嗎?
其實編劇也好導演也好,這東西是沒辦法教的,但是你可以透過自己不斷努力跟創作跟堅持跟實驗,製造很多例子出來,也許就會對其他人有所啟發。我也曾經開過編劇創意課,發掘了很多人才,但我越是做那樣的工作,我越認識到那是很多條件的結合,一個好的成熟的劇本除了天分以外,要加上你的人格特質,和你沉不沉得住氣面對孤獨,導演的工作也是很孤獨的,有人意志力不夠,很容易妥協或半途而廢,在主觀跟客觀間區分不開。但是如果台灣能不斷有很多好作品出來,就能鼓勵更多有這樣潛質的人投身這個工作,如果你沒有更多的李安或魏德聖,你投身這個工作的動力就會小很多,所以我們應該做的是製造這樣成功的範例。


觀眾片商碟對諜 結局密字未揭
《風聲》電影宣傳前戲做足,9/22、9/24兩天搶先送觀眾進戲院體驗諜戰張力,試片前發放「密函」,觀眾須先至便利商店刷過密函內條碼兌換入場票券,接著又創下「無尾熊試片」首例,剪去片尾15分鐘,劇中老鬼仍未現身,最後結局還是保密到家沒人知道,待10月23日正式上映,真相始能水落石出。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曖昧/Ghosted

2009,Taiwan/Germany

妳已死去,但我不願忘記妳…
來自東方的情人啊,這可是妳的鬼魂向我現身?


2002年德國導演莫妮卡楚特為參加女性影展初訪台灣,當時她的美國友人委派《曖昧》製片簡麗芬擔當接待,但因為忙於《藍色大門》宣傳工作,簡麗芬與導演僅有一面之緣,不過莫妮卡對台灣倒是一來成主顧,前後分別造訪過十多次,結識了一堆朋友,對台北風土民情甚至政治都非常熟悉,直到2007年,她認真考慮來台灣拍劇情長片,便開始尋找在地合作對象,這才與簡麗芬再續前緣。

花最多時間的仍是選角工作,原本導演希望由同一個演員分飾艾菱和湄黎兩個角色,但簡麗芬基於台灣女演員質量問題,建議還是找兩個演員,莫妮卡先是私底下認識了柯奐如,簡麗芬看了覺得很適合,一開始便敲定她擔綱女主角。

因著過去在好萊塢與一流人才共事的背景,簡麗芬樂於嘗試各種合作與挑戰,「李啟源電影公司」成立以來每部作品,主團隊一定都是跨國組合,「跨國合作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雖然聯絡上要花好幾倍功夫,但這次德國團隊非常有效率,很多事情一個下午就可以解決;先不論作品如何,至少所有參與電影的人都學到國外團隊的工作態度,這對台灣電影就會有影響。」簡麗芬也坦言《曖昧》與德國合拍的初衷是要借用莫妮卡楚特在國際影展上累積20多年的地位,她篤定片子一定會進柏林影展,藉此放大台灣電影的可見度。

導演莫妮卡楚特以自己遇到的生命困境為題,在台灣文化習俗中求解,西方人多半把遺憾留在心裡,東方人卻能用宗教儀式來悼念亡者,簡麗芬認為《曖昧》所呈現出由西看東的眼光,恰恰給予我們反觀自身文化的機會。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臉/Face

2009,Taiwan/France/Belgium/Netherlands

關於臉
幾個你必須看的理由

見證本世紀電影藝術創舉
★第一件羅浮宮典藏的台灣藝術創作
2006年羅浮宮從200多位導演候選名單中,邀請蔡明亮以電影形式創作藝術展品,經過三年構思勘景,完成以達文西名畫「聖施洗約翰」及其背後故事「莎樂美」為題的《臉》。2010年5月起,電影將在羅浮宮正式展出一年。
★首度在台灣國家音樂廳映演的電影
9月22日晚間在國家音樂廳舉行全球首映,台灣影視藝文界名流冠蓋雲集,羅浮宮主席Henri LOYRETTE親蒞盛會及講座,並公開讚揚:「對於今天的世界來說,蔡明亮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
★時尚文化名牌共構電影藝術團隊
歐洲超模蕾蒂莎卡斯塔化羅浮宮為巨大伸展台,讓法國著名設計師Christian Lacroix的高級定製服,在太陽馬戲團編舞家Philippe Decoufle的舞碼上款擺。
★法國新浪潮大師楚浮御用演員首次同台演出
尚皮耶李奧,楚浮的第一個男主角;芬妮亞當,楚浮最後的女主角,他們在《臉》裡穿越時空相遇。珍妮夢露、娜坦莉貝葉、芬妮亞當,三位楚浮不同時期經典的女主角,破天荒在羅浮宮拿破崙廳裡一起為愛情舉杯。

「電影的意義就是演員的臉,是老天送給每個導演及觀眾最佳的禮物,我們可以從演員的臉看見光陰的流逝,自然的變化及人生,使得電影又有更深層的意義 。《臉》最初的構想,是因為尚皮耶李奧與小康。讓這兩張影響我最深、一中一西時空相隔四五十年的臉相遇,是我的夢。」-蔡明亮

看蔡明亮的電影像進行一場儀式,儀式後的巨大滿足與空虛感,就是人生。然而你愈去挖掘愈能發現文本裡鋪滿線索,這些影像激發你的想像、促誘你知的慾望。看蔡明亮的電影沒有什麼,不過是去反省我們對電影思考的缺少,以及滿足我們對世界所藏有隱晦的幽微的靈性的好奇與追求。
劇中的莎樂美問約翰巴提斯:「你為什麼不看我,你害怕我嗎?你不敢看我,是因為你怕你看了我就會愛上我,就像我看了你就愛上你一樣。」這或許也是蔡明亮的示愛,一位愛電影至深的導演,一位享譽國際的影像藝術家,進戲院看一場《臉》,給自己一個正面回應的機會,他是蔡明亮,你怎能就這樣拒絕他?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2009-09-01


帶我去遠方/傅天余導演專訪

遠方,未抵達…
「我不是非拍電影不可,是因為我想講的故事比較趨向於電影結構。」


傅天余,台灣電影新導演群中一個生鮮的名字,導演之前她的身份是編劇與作家,入行已超過10年,在吳念真導演麾下成長磨練, 2003年首次導演試作,以公視人生劇展單元劇入圍4項金鐘獎。籌備電影題材時,看了色盲島的故事覺得非常有FU,腦中有很多想像開始蔓延,得到吳念真導演的鼎力支持後,傅天余得以懷抱A型處女座的嚴謹與龜毛,向觀眾好好說一個長篇故事。

★請介紹您的成長與入行背景
我從小就是文藝青年,不太喜歡跟小朋友玩,喜歡看書,國中開始就非常喜歡電影跟文學,我念台中女中,第一志願是政大廣電系,差了一點點沒考上,念了政大日文,是政大電影社社長和課外活動中心的電影組組長,大四時有一天我在報紙看到吳念真導演開的編劇課,對我來說他是天王一般的人物,我覺得哇,我一定要去上!他完全不是教理論,他不斷地講故事,然後我寫的作業從他那邊得到滿多肯定,我開始覺得我也許可以往這方面走。

★寫作以及和吳念真導演的淵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嗎?
對呀,當然從小也會寫日記,可是完全沒想過可以做創作,上完編劇課吳導剛好要去拍《太平天國》,我因為剛畢業,最後一堂課我跑去跟他說,我真的對電影工作很有興趣,但我不是本科系也沒有任何經驗,沒想到他就很阿莎力,說好啊妳來當場記,那時候很Lucky,因為楊德昌導演在拍《麻將》,吳導有演一個角色,他叫我先去楊德昌的劇組看一下場記在幹嘛,我人生第一次看到的電影拍攝現場,就是楊德昌大導演,我記得那時候的副導是魏德聖。因為場記是導演組,完全跟在導演旁邊,所以你會很清楚他們從寫劇本到前製,到導演現場做的事情,到拍完上片,整個過程我都看到了。後來吳導被TVBS找去當藝術總監,問我要不要進去當助理,他覺得電視也是一個可能性,我就跟著進去工作大概一年,清楚了電視的節奏跟思考模式後,我非常確定要走純創作,開始申請研究所,因為不是本科系學生,我對如何轉進創作一直有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我申請到南加大和紐約大學,以科系來講南加大比較好,但我主要目的是去紐約待個幾年,對於創作我可能是受到吳導影響,我需要很多內容上的刺激、接觸很多新的事情,至於學院的訓練我並沒有很期望,所以我去念理論而不是製作,我在紐約念書期間開始寫小說、劇本,上網查台灣有什麼可以參加的獎項,後來小說得了時報文學獎,劇本也得了新聞局的優良劇本獎,因為得獎我就比較敢想以寫劇本做為工作。一回來就在吳導的戲劇製作公司寫劇本,也擔任企劃,我覺得一切就很順其自然,寫了幾個劇本後他鼓勵我自己導導看,我試著去丟公視的人生劇展,那是所有新導演的練習機會,我第一次拍單元劇《箱子》,入圍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這過程都很不安,因為我是處女座吧,但得獎或入圍就是一種肯定,不是說光環,而是知道我可以做這件事,我的思考是比較長結構的,很多人跟我談過寫偶像劇或電視劇,我就寫不來,電影還是我最想做的東西。

★第一次執導的人生劇展,得到哪些經驗可以移植到後來拍長片?
我一直覺得自己性格很大一部分不適合當導演,第一件事情是我其實很害怕跟陌生人說話,而且拍電影是要帶一大群工作人員,大多數是男生,我是寫東西出身的,而導演是一種專業技術,我拍《箱子》那時候的想法是,我覺得我劇本裡寫到的好東西,有些導演沒有Catch到,這是驅動我當導演的動力,但讓我剉剉的是技術我不太懂,但吳導給我很大的鼓勵,他自己也是編劇出身,其實很多導演不需要專業技術,因為那是技術人員要做的,導演只要很明確知道自己要拍什麼畫面和感覺,不需要親自去打燈、知道用什麼鏡頭,吳導給我一個觀念是,要當一個好導演絕對要是一個好編劇,像王家衛或侯孝賢,他們年輕時候都做過很長時間的編劇,導演最重要的能力是對故事的掌握,拍《箱子》時我就在應證這件事,整個過程非常順利,結果也不錯,所以給我很大的信心可以繼續往下走。

★電影成品和最初構想有很大變動或刪減嗎?
劇本寫了一年多,修了N次,之前根本沒有男生這個角色,這電影跟《冏男孩》同一年拿到輔導金,晚他們一年拍是因為我找不到夠滿意的新演員,因為我要用素人就是大海撈針嘛,本來要在08年的寒假拍,我覺得我沒辦法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去做一件很大的事情,開拍的三天前我陷入人生最大的掙扎,有個電影攝影師朋友跟我說,每個人一生只有一次拍第一部片的機會,尤其現在國片的環境,第一部電影幾乎就決定你有沒有下一部,停拍當然會造成天下大亂,一喊停因為演員都是學生,寒假不拍就得等到暑假,又因為Team都是很大咖的工作人員,橋到檔期要來了,突然又解散,製片跟吳導很慘,到處去賠罪,我想我大概惹毛了很多人,還好吳導沒有生氣換導演。到暑假開拍時,演員和我自己都是在已經準備好了的狀態,這部分我沒有後悔。我記得拍之前有人說妳確定要用35mm底片嗎?一NG就是幾萬塊Bye Bye了,他建議我用HD拍,否則等於是用底片打草稿,我覺得要用大量練習和一整年相處、每個禮拜排戲來解決,所以整個拍下來NG的次數超級少,底片用量製片他們估十幾萬呎,我好像拍不到十萬呎。片子後製做得特別久,球的動畫就做了半年,《帶我去遠方》是全台灣第一部整個做DI(Digital Intermediate/數位中間處理)的電影,我們用35mm傳統底片拍完掃成數位檔案,再調顏色調光都有無限的可能性,最後再把檔案沖成拷貝,《一年之初》有部分做了DI,《帶我去遠方》是做全部,監製在這部分真是值得尊敬(笑),他覺得數位放映是以後的主流,像現在好萊塢電影也都是這樣,我們片子的顏色非常鮮艷,很多都是數位修過,最後夢境裡那個島,天上的雲都是後製人員一朵一朵畫上去。

★這部片勘景您使用地毯式搜索,請談談這段艱辛的過程以及途中特別難忘的事
找景我超龜毛,我想像的場景是一個漁村,但台灣並沒有那樣味道的漁村,我只好到處去拼湊。阿桂家在北海岸,阿賢家在高雄,阿桂家在我創作上的直覺,是一打開窗就有海,要對遠方有一種嚮往,製片給我看的我都覺得不好,我想台灣也不大,就地毯式搜索啊,跟製片開著車拿著地圖,從台北出發沿著海岸線一直走,到最後海巡崗哨都認識我們,在這過程中有趣的東西,是我原本設定阿賢的男朋友是他同學,可是在勘景過程看到很多海巡,覺得是漁港裡很有趣的存在,他們都是來當兵很年輕的男生,外地來的兩兩一組騎車在海邊晃來晃去,我那時覺得如果阿賢跟海巡談戀愛,那會有戲劇上的合理性,因為海巡就是短暫來當兵,想尋找一個短暫的依靠與慰藉,這是我勘景時才有的靈感。電影主景在台南、高雄,但是阿桂家真的找不到,只好回到北海岸,以拍電影來講,通常會極力避免這種狀態,因為在拍攝上會造成很大的困難,比如阿桂去找阿賢借錢,她騎車騎出來是高雄,可是下一個鏡頭在台北,那對於演員表演情緒的連貫,還有攝影光的連貫上挑戰很高,還好後來在剪接上沒有什麼Miss掉的,我覺得接得最扯的是阿賢打籃球時,他的正面跟背面我分別在高雄跟台北拍,阿賢的體重幾乎差了3公斤,如果你仔細看的話,他正面很瘦,但是背面肥了一圈,因為已經隔了兩個月了。阿桂家那個房子是某獅子會會長因為喜歡釣魚,在那裡買了一塊地蓋一棟房子,平常空著沒人住,那個漁村真的好漂亮叫馬崗,還有台南鹽水天主堂真的是酷斃了,每個看過電影的人都說那邊一定會紅。

★新導演作品經常有太文藝腔的問題,但是《帶我去遠方》對白非常流暢生活化,常常看起來很順很自然其實才是功力所在,這是否跟您的編劇背景有關?
我覺得是跟我寫小說有關係,其實我覺得《帶我去遠方》的故事非常文學性,欸我好喜歡這個問題喔,因為沒有人問過(笑)。對這個問題我是想過很多的,我很清楚電影跟文學的不同,我也寫小說也出過書,電影跟小說該做的事情很不一樣,文學是讀者獨自面對文字,自己看自己有想像,它可以處理任何艱澀的論述,可以探索個人內心;電影是一個媒體,是拍給很多人看的,所以我非常警覺。我現在教人編劇,最排斥的東西就是OS和字卡,書面跟口語的文字是兩種東西,這部份也是受到吳導調教,我覺得他是台灣唯一懂得Dialogue的魅力的人,我個人很受不了很多國片或電視劇,那不是人講的話啊。我記得我最喜歡的導演奇士勞斯基他說,電影是一個很簡單的媒體,沒有辦法傳達太多事情。我完全同意他的說法,所以我非常抗拒在電影裡面說教,既然你是電影導演,不就是要用影像的敘事去把文藝的主題傳達給觀眾嗎?我覺得很多導演沒有分清楚這件事。吳導一直在談通俗,其實他的東西非常知識,但他很清楚首先要做的是被觀眾了解,他想辦法用大家可以理解的語言,像鹽水天主堂放棄原本西方宗教畫的形式,採用在地人熟悉而且不抗拒的中國風畫法,最重要是傳達教義,我覺得電影也是同樣的意思。

★色盲女孩雖然一心嚮往遠方,但電影全篇是圍繞著她所觀察的生活,包括最後的鏡頭是她看著大雨後的彩虹然後笑了,這反映了您現階段的人生觀嗎?
我覺得只要是真誠的導演,電影都一定是某程度的自傳,都是他所思所想、他的感受看法,我會拍這個電影是因為它真的非常貼近我現在的狀態,它是一個沒有句點和結論的電影。很多人問我阿桂為什麼要對離開的海巡男生揮手,我覺得那一幕代表我現階段對人生的看法,很多事沒有結論,就先接受,相信它會有幫助,讓你更強壯地面對未來,我覺得很重要的就是試著去理解,像阿桂雖然不懂,但她觀察,願意善意地理解和接受,我覺得成長就是這樣。

★《帶我去遠方》片名讓人馬上聯想到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他方》,阿賢的床頭還擺了一本《可笑的愛》,您仍帶著昆德拉式的青春眼光渴望遠方嗎?或是願意停下來看生活?
我本來在考慮阿賢看的書要不要是《生活在他方》,然後又覺得那個意象太明顯了。我還在尋找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幾歲的時候知道人生就是這樣了,可以清楚看到未來,但我還在一種變動的狀態,很多事我還不能夠理解,我還有很多疑惑,所以也還有很多創作的動力,很多導演當他們開始對人生都是結論的時候,他的電影就會變得不好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是對一切都非常地困惑(笑),如果哪天我想清楚了我就懶得拍了,拍電影很辛苦欸,找那麼多錢找那麼多人攪和那麼久。

同場加映─導演對談
《帶我去遠方》栽培台灣的蓋爾賈西亞?!
與談人:導演傅天余(以下稱傅)、男主角林柏宏(以下稱林)、男主角周詠軒(以下稱W)

問:請導演談談演員的試鏡和訓練過程。
傅:因為角色都很年輕,我看過很多線上的藝人,特質都不符合,太都市、台北小孩了,我覺得角色需要一種生澀感,所以設定要找新人,看了好久喔,各種管道都試過,網路啊去學校啊高中啊西門町六號出口啊。林柏宏是之前拍廣告跟星光大道有看到過,等他被淘汰了就約過來試鏡,我找人非常久但決定的過程非常快,大概聊天一兩個小時就有底了。
傅:咦,我忘了我試鏡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
問:不是說一些吃東西的事嗎?
林:對對對,你有來看部落格厚。就是普通的聊天。
問:沒有請你當場做一個情緒出來這樣嗎?
傅:我覺得就這樣給他一場戲很奇怪,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並不是那些,他只要是一個正常人應該都可以做出來,我在意本人是怎樣的人,聊天的時候可以知道他的反應、口條好不好、思考事情的方式、很多表情等,特別是這個電影有很多大特寫,演員一定要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最重要電影是很長期的合作,我比較在意演員跟導演間是不是可以相處與良好的溝通。
問:4位演員是一起訓練嗎?
傅:Wasir是裡面比較有經驗的,所以他沒有去上表演課。
W:有啦,有跟到後面,前期沒有。
傅:我們找綠光羅北安幫他們上三個月的表演課,主要是讓他們每個禮拜都碰面、彼此混熟,訓練結束後就直接面對劇本排戲,因為沒有錢去租排練室,就來我家客廳混啊玩啊討論劇本,Wasir是後來密集排戲的時候每天從中午到晚上。
W:大概一個半月吧。
問:兩位男主角一開始就知道有男男親熱戲嗎?
傅:咦我忘記了,因為劇本修太多次了。
W:是後來才加的。
林:原定寒假開拍前都還沒有那場戲。
傅:我的劇本修到副導都快變臉,因為他要拉表看場景,他們很害怕會再修,我有一版寫說這是起手無回大丈夫版,後來還是改啦(笑)。
問:寫出那場戲的時候大家都很熟了所以沒有抗拒嗎?
林:沒有耶,那時候都還沒看過幾次。
傅:一切都是排練,所有你看到的表演完全沒有即興,都是排練過N次,他們都熟練到像自然反應。
問:阿賢在教堂的哭戲也有排練嗎?
林:那是沒有排練的,但是導演有想辦法讓我進入那個情緒,她有指定一些電影裡面的哭法要我去學,像《花與愛麗絲》還有《Control》。
傅:我想讓他知道我要的哭是到哪一種程度,我都會拿Sample告訴他。
林:有幾次我們有聽一些悲歌,然後把燈光調暗,我坐在角落試著進入那個情緒。
傅:那是唯一我到拍之前都沒有把握演員到底可不可以做到,這個角色跟他本人落差很大,他真的非常努力。
問:一年當中上課排戲相處的過程裡,演員本身特質和角色之間有沒有產生什麼chemistry ?
傅:不是到拍攝時才發生耶,那個過程是我們一起慢慢把它捏出來的,我們一路相處排戲會一直討論這個角色,我在挑演員的時候也要他們本身某些特質是接近角色的,他們的個性表情到後來都是慢慢放在一起的,所以我看電影不會有一種「哈哈我知道他們私底下是怎樣的人」的感覺。
W:我覺得演一個角色多少都有自己的東西在裡面,只是需要把這部分的個性放大到多少,排練過程中除了多了解導演想要什麼之外,自己也會在討論中激發一些火花,去抓到一些再放到角色裡面。
林:我們排練過程是有人拿DV,排完馬上看,我都覺得很自然,是我自己會有的樣子,也覺得我自己也是阿賢,我沒有感覺到我進入阿賢,但我有感覺到我離開阿賢。
傅:我好像可以感覺第一次試鏡看到他跟現在很不同,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問他興趣是什麼,他說他喜歡吃東西,就開始非常開心認真地跟我講了一堆。
林:而且這個問題我還考慮很久,說讓我想一下。
傅:結果你講的是?
林:蜂蛹。
問:炸的嗎?
林:對!而且滿好吃的。
問:聽說導演有開一些藝術片單給演員做功課,有希望他們以誰做範本練習嗎?
傅:我是想要他們知道我心目中好演員的表演是怎樣,阿賢我是拿墨西哥的蓋爾賈西亞跟日本的加瀨亮給他看,因為都是年輕演員。
問:而且林柏宏跟加瀨亮外型有點像,兩位在演員之路上有沒有視之為標竿的對象?
傅:哦這個好像沒有聽過。
W:好萊塢的話,強尼戴普吧,如果拿他跟布萊德彼特去比較,我覺得強尼戴普的變化性又更高,我也希望自己戲路可以多一點廣一點,表演生涯會有比較有趣的東西在。
林:就是Gael吧,我真的看滿多他的電影,每看一部都覺得新看到他好多樣子,而且他在銀幕上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
傅:所以你就立志要當台灣的蓋爾賈西亞,就這樣下標好了!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9月號


幸福來訪時/The Visitor

2007,USA

幸福可以是歸人,不必只是過客

原版電影海報的副標寫著:Connecting is everything.
一語道盡。

後911時代的美國,社會終於開始廣泛地關注、正視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和連結,當然在美國的歷史背景下,最首要的議題永遠是族群和諧及包容,《衝擊效應》是如此,《性愛巴士》是如此,除去上述兩部較尖銳極端化的影像敘事,《幸福來訪時》是最溫馨質樸的如此。

這個故事根據真實人物發展而成,以「真實性」來貫徹全片是導演的最大堅持,與其提供答案,他認為電影工作者更該提出引人深思的問題,他不斷要告訴觀眾,我們面對的是人,而不僅是一個動機。注視著電影人物生活的微粒,感受到他們的勇氣還有彼此相處所帶來的影響與轉變,於是我們都背負了來自他人的一點什麼,我們學會分享以及共同承受,這份不可言說的默契讓我們連繫在一起。

電影利用華特這個角色要表達的是,我們總是喜歡想像自己能控制未來和命運,但我們其實根本就做不到,不過如果能超越現在的自己一點點,那麼生活就會因為我們所做的努力而改觀,不確定性正是生活的魅力所在。


劇情概述
年過60的大學教授華特,日復一日帶著忙碌的假面具,教一堂20年來一成不變的課,忙一本永遠快要寫完的書,想藉由學琴來緬懷身為鋼琴家的亡妻,卻提不起勁半途而廢,大學指派他到紐約出席研討會,發表學術論文,但那篇文章根本不是他寫的,於是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出發,任何事他都是不甘心不願意的,他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機器,疲憊地如常運轉,五官陷落在歲月的痕跡裡,眼睛沒有光。到了紐約,他發現空置已久的公寓住著一對情侶─來自敘利亞的塔瑞和塞內加爾的扎娜,兩人都是非法移民,這是華特的心第一次軟化,他願意讓兩人暫時借住在他家。在三人同棲生活中,他逐漸放下防衛和矜持,受到塔瑞影響開始對非洲鼓產生興趣,曾經熄滅的生命熱情,隨著鼓拍重新跳動,他慢慢找回生命的節奏。當塔瑞在地鐵站意外被移民局逮捕,華特為他奔走求援,並且和前來紐約尋子的夢娜發展出淡淡的遲暮之戀…

編劇/導演─湯瑪斯麥卡錫Thomas McCarthy
從事演員工作多年,演出電影包括《硫磺島的英雄》、《晚安,祝你好運》、《門不當父不對》等,2003年《下一站,幸福》是他一鳴驚人的首部編導作品,橫掃國際影展,共獲得20多個大獎,並受邀造訪中東,成為美國政府超越文化藩籬計劃中的一份子,而在中東的所見所聞,直接促成了他製拍《幸福來訪時》的機緣。

男主角─李察傑金斯 Richard Jenkins
25年來演出超過60部作品,其中最被台灣觀眾辨識的應屬HBO自製影集《六呎風雲》,《幸福來訪時》是他首度擔綱電影男主角,並且一舉獲得奧斯卡提名。

女主角─希安阿巴斯 Hiam Abbass
近年國際影壇能見度最高的中東裔實力派女演員,紮實的表演功力讓她擔任多部電影如《火線交錯》的戲劇指導,前一部台灣上映由她主演的作品為2008台北電影節開幕片《檸檬樹》,這次她再度飾演柔情堅毅的母親。

★電影中的律師說,911之後美國的移民法裡只有黑與白,不存在灰色地帶。真像《不能沒有你》的翻版啊,當華特在拘留所裡對執法人員怒吼:「這不公平!他是好人!」的時候,可能是美國人一向奉公守法使然,如果華特在台灣,大概也會被逼得做出跟李武雄差不多的事吧。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9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