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31


空氣人形/Air Doll

2009,Japan

請將愛的氣息吹進我的身體,我會膨脹並且甦醒過來,
我和周遭人們都不一樣,我的身體空空的,可是心滿滿的;我的皮膚冰冷,可是心比誰都溫熱。
可是啊可是,擁有心,渴望愛,想被填滿也想去填滿誰,這是不是種悲哀呢?


★導演談話-從一首詩開始
生命
可能是無法以自身之力成功的完滿
而被創造出來的

上文出自吉野弘《生命》一詩,對我而言,這既反映出我們生活的世界,也映照出了片中角色們的生活(我在電影裡也象徵性地運用了這首詩)。在片中,我希望角色們能透過充氣娃娃而與彼此產生連結,也藉由這段連結,讓人們因此成長且變化。這反映出了我審視這個世界、審視生活在其中的人們之觀點:生命的真相與美麗就存在於這樣的成長及變化之中。
這部電影乍看像是愛情故事,但深深埋藏其中的是對人類天性所拋出的大哉問:人們究竟能否填補一己之空虛?生命的意義為何?人類是何物?
是枝裕和,1962東京出生,早稻田大學文學系畢業,從紀錄片轉拍劇情片後,在國際影展獲獎無數。

★人形登場–城市一隅的住宅區
傍晚時分,男人結束工作搭車返家,路上似乎為了躲避對面情侶的親密依偎姿態只好呆視窗外,到家附近的商店買完東西,又被突來的大雨淋得一身狼狽,在他濕淋淋打開公寓大門後說了聲「我回來了!」接著開始講話。這時候我們心想:一個毫無魅力可言,甚至普通得有點可悲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女人在等他回家?
晚餐時間,她一身女僕裝扮端坐在餐椅上,男人向她抱怨工作的不愉快,他自顧自地說著,她只是微笑;夜裡男人對她說妳好美,邊親吻她邊在她身上抽動,安靜的房間裡噗啾噗啾的擠壓聲規律地作響。
早晨,男人離家上班後,赤裸的她緩緩從床上站起來,四肢帶有僵硬感地走到窗邊,晨曦灑落她身,屋簷雨水落在她手臂,像一滴滋養的甘露,讓乳膠製的她活了起來,在一個單身男人的孤獨公寓裡,宛若新生。
因為好奇,她溜出家門觀察街道上的人們;因為愛的追尋,她走進一家影片出租店,遇見了命中註定的男孩…

★幕後製作–許多悲傷與一點美麗
《空氣人形》這部日本電影和台灣淵源其實相當深厚,除了請來今年金馬影展重點致敬影人,同時是侯孝賢導演長年御用攝影師李屏賓擔任攝影指導之外,導演是枝裕和的父親還是在台灣南部出生成長,也因此是枝導演11月底造訪台灣時,直說也想拍一部與自己身世相關的《海角七號》。

而電影裡主人在買回娃娃當天要為她過生日,一起吹蠟燭、吃蛋糕,還要拍照留念;平時會用輪椅推娃娃出去散步;睡前一同泡澡暖和娃娃身體等儀式與相處細節,都是導演實地進行了娃友考察,和幾名真正的充氣娃娃使用者交流、探訪製造工廠後的真實細膩呈現。

以「用最質樸手法,顯露情感最纖細幽微處」著稱的是枝裕和作品,這次更有光影運用出神入化的攝影大師加持,《空氣人形》將構築出如何令人懾服的影像氛圍?工作人員的拍攝日誌上記錄:「攝影師李先生這次做了非常多的濾鏡效果,因為用了一些平常拍電影時不會用到的鏡頭來做組合,所呈現出來的效果非常多變。」

活過來、有了心、奮不顧身去愛的充氣娃娃,這個在尋常住宅街一角所發生不可思議的故事,傾吐著虛無化社會下人際關係的質變、存在價值的尋覓,襯托以World’s End Girlfriend透亮感的配樂,《空氣人形》描繪了一種集合許多悲傷與一點美麗,帶有光澤度的灰,正如世界,正如人生,灰暗,而偶有光。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1月號

2009-12-01


霓虹心/導演劉漢威、男主角路威帕莫專訪

跨國界的旅行 / 跨性別的戀情 / 台灣瑞典新品種混血電影

「這是關於一位酗酒的瑞典熟女,她生活沒有目標,也不對任何事負責,有一天有機會和分住的兒子一起出國旅遊,兒子高興地以為媽媽想更了解自己,但其實她要去見台灣男友,當兒子發現真相後很沮喪,在台北街頭閒晃時,遇到一個年輕男孩,他們漸漸發展出友誼和情愫。」剛滿18歲,來自瑞典不敢吃茶葉蛋的Ludwig,向我們介紹這部他第一次擔綱主角,也是導演劉漢威第一部劇情長片《霓虹心》。


想像你戴上一副低色溫濾鏡,將熟悉的生活街景披上一層暖色調歐風光暈,那就是電影拍出的台北,不矛盾也不衝突,也看不到單一主述觀點,抹平了種族、階級、性別,有種世界和平的況味,這是導演真正關注的重心,即便語言文化存在岐異,他更相信藝術甚或電影該要叩求的是萬物之同,而追尋的旅程隨時隨地都在開始,你不一定清楚方向,但是別擔心,某些時候,迷途才是回家的路。

★請談談您17歲出國求學而後走上電影路的經過。
我從小就對藝術很有興趣,小時候最喜歡畫畫,17歲先是搬到挪威,高中畢業後念美術念了5年,我很喜歡美術,但不喜歡它那麼孤單,只能一個人在房間裡面畫畫。學藝術的同時也有在拍照,我的朋友很多都是會演戲的,我那圈子裡面有些人在拍片子玩這些,我20出頭的時候對電影不是很有興趣,偶爾看一下而已,但是做藝術我真的覺得好寂寞,所以快畢業的時候就借了朋友的DVCam隨便在家裡拍拍玩玩,結果突然覺得自己好笨,為什麼沒有想到這麼好玩的事情,覺得好奇怪要等到25歲才發現這是世界上最棒的行業,所以我就快點練習,做一兩個短片拿去申請瑞典的電影學校,瑞典的電影歷史跟文化在歐洲算是非常好的,我申請到一個好學校,畢業之後都蠻不錯一直有機會拍片,第一個長片我就來到台灣拍。

★您除了拍片以外也在學校教課(瑞典音樂戲劇學院表演系與哥德堡大學導演系),這對個人創作有沒有影響?
沒有,我一直跟Professor講得很清楚。我們那邊相信跟台灣一樣,對演戲有蠻多概念,但對電影表演我一直很有興趣,我有做蠻多Research,慢慢學起來就有蠻多話想說的,他們也覺得很有意思,就請我去做Lecturer,學生也蠻開心我可以教他們這些,但是我一定會利用教課的時候多把我還不是很明白的東西去實驗,所以這是一種免費拍片子的Laboratory,我有跟他們說過如果哪天沒有什麼新的東西我就不想做了,因為我比較喜歡拍片。

★《霓虹心》的跨國合作機緣是如何開始的?
一開始是幾年前我認識Pernilla August,然後我就迷上她,我覺得這個演員真的非常棒,我一直想說我第一部片子一定要拿她當主角,我就幫她寫了一個瑞典的故事,但是寫著寫著,反正有問題就是了也不知道問題在哪,我跟朋友抱怨,我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他說那你把她送到台灣去啊。我覺得這是世界中最糟糕的Idea,哪有這回事把我們的坎城影后送到台北?!但是過了幾天故事就自動咚咚咚咚跑到腦袋去了,我覺得非常棒,我一直都很想回台灣拍片,我的很多Ideas都是小時候、Teenager時候的感受想法,都是從那邊抽出來的,所以這個故事跑到台灣就自然變成跨國合作了。我跟我的製作人討論時,她也覺得這是很好的第一部片,我們運氣也很好,我們那邊的新聞局、那邊圈子的人都很支持我,一找到一些錢我們就很快來台灣做一些Research,第一個當然就是找一起合作的公司,我們也很確定威像對這部片是最好的合作,他們很喜歡劇本,也有很多跨國經驗,所以Automatically就變這個樣子了。反正發現全世界拍片的人都是一樣的,雖然在文化語言上有不同,但是愛電影愛故事跟拍片的過程都差不多,回憶一下好像全世界都一樣。

★瑞典的Rookie Film培育計畫怎麼運作?
它是比較Low Budget一點,預算沒有平常的瑞典片那麼高,但好處是沒有問很多問題,就是說OK我相信你這個導演,我要你發展但不要太商業性,你想拍什麼就拍,所以我們有那個Freedom,其實我不太懂Financing,我只知道這個Rookie Project:Give ,don’t ask but make ,now!

★《霓虹心》在場景上刻意強調了台北的新與舊,您在勘景和取景時有何考量?
其實我寫這個故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場景都在腦袋裡,想說這個Hotel可能就是那。我還是每年會回台灣,我台北朋友很多,我奶奶也住台北,自己一個人也喜歡晃來晃去,我會沒事去萬華那邊走一走看一看,我很喜歡亂繞亂走巷子這些的,很多地方我都蠻熟的,所以來台灣我可能已經有一半的景都知道在哪裡,威像也提供很多資料,我喜歡台北的整個對比,台北是很特別的,有非常High End、101的感覺,也有非常Local的感覺,而且坐個計程車5分鐘就到,我覺得這是讓台北非常Unique的地方,別的首都可能都整理得很乾淨,但我覺得一個故事裡面兩個都需要,就像人有好幾個Faces,我希望我故事裡的場景也是。

★勘景時還看了哪些地方後來沒用到?是不是有去鼻頭角和北海岸那邊?
北海岸那邊…有去看海,我們也拍了一些別的地方後來沒用,像夜市啊,我們有好幾場剪接以後覺得故事不需要這一段,還有什麼去了…片子剪完都會忘記說,我待會想到再告訴你,我現在想不起來。

★相對於台灣劇組開鏡或拍攝不順時都要拜拜的習俗,瑞典或歐洲劇組有沒有什麼特殊拍片習慣?
沒有耶,我們那裡的習慣好像沒有台灣那麼熱情,但是我們有個Mid Party就是像殺青酒,拍到一半一定會有個很大的Party,會放一些Raw Material給劇組看,開拍前也會有一個,所以總共會有3個Party。

★兩邊劇組有沒有觀念上特別衝突的地方?
我覺得這不是拍片的問題,是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文化,這次比較困難的就是調整瑞典跟台灣拍片的方式、人力配置的Balance,過沒幾天因為大家都很熱心,都是為了片子好,所以就慢慢調整到了,但是有些小東西不一樣,像台灣人都習慣可以工作10小時以上,我們那邊拍片很貴啊,如果超過8小時費用就馬上往上爬,薪水就要Double,所以我們從瑞典過來的人都是練習得很嚴,8個鐘頭內一定要做完今天的事情不管怎樣,包括演員演戲的時候他的Energy就會調在7到8個鐘頭,過了這個時間對演員來說非常不習慣。

★您說不太適應台灣劇組很多事都要問您,在國外情況是如何?
在瑞典拍戲會分得很清楚,在台灣導演的責任比較多,很多事情都會問導演,我們是比較習慣說因為導演的問題已經很多了,所以劇組會先提供一個答案,如果你沒意見的話就先這樣做,這樣可以讓我不用動腦袋,那台灣會問我這場要穿哪一件,我們那邊拍片的文化就是如果你要問問題,你後面一定會提供一個答案再讓導演選,一開始是有點不習慣。

★這次回台灣拍片,您自己如何看待既是故鄉又是遠方的台北?
嗯我懂你的意思,這個我不太說得出來,我一直喜歡台北就是說它的Faces這麼多,對我從講故事這個角度非常有用,我可以用它的背景跟不同感覺來表現演員的感受,這一直都沒有改變,很多人會說,你拍台北是用外國還是台灣的眼光去拍?你拍出來是歐洲片還是台灣片?我一直都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我自己就是一半一半(指血統),我的片子會不會一半一半我也不知道,我的Work是來講這個故事,你們再來判斷,我覺得把台北的感覺拍得蠻不錯,我蠻滿意台北這個角色的。

★我們發現您的作品經常呈現濃郁的色調,在台灣我們稱之為很「LOMO」,您的電影視覺美學為何?
我一直都很喜歡往黃跟綠,我不喜歡冷調的顏色,我也覺得我的話題是比較熱情的,我很怕冷的東西,這很可能影響到我色調上面,現在很多人也拍比較酷一點、冷一點、比較大都市、弄得冷冷藍藍灰灰的,這個我就不喜歡,我覺得我們人血是熱的,熱是紅色的不是藍色的,我們跟藍色沒關係(笑)。從我開始拍片我都是加黃加紅,我不怕髒就是了,因為我們人也蠻髒的。我在片子裡也用這個當對比,你看我的熱情是在那個小Hotel裡面,當他們不高興的時候就是在比較冷的Location,比較乾淨比較多鏡子,我喜歡把這種感覺混在一起。

★上一部得獎短片《Lucky Blue》和這次《霓虹心》都著重在描寫少男與少男間的情感,您選擇此題材的原因是?
我覺得這次是Coincidence,因為我也拍過別的,我中間一個TV series都是小孩子,是因為《Lucky Blue》拍得比較好有得獎所以被看在一起。對我來說是男是女不重要,我對他們的感情有Interest,如果找到比較好的女演員也可以。但這樣在故事裡面不光是媽媽有一個祕密,兒子也有一個秘密,兒子也有一部分是他媽媽不知道的,這對故事是好處,還有包括我以前也碰過一個這種弟弟,所以把這個加進去1-2-3就OK了(笑)。

★您說您塑造的人物一定都有自己某部份的性格,Viktor和弟弟這兩個角色分別擷取了您的哪些部份?
我可以說我的角色一定都是我有碰過,不一定跟我有關係或Personal的,只是我有看過這種人,我會用我碰過的人某一部分加到我的角色裡面,我只能說個大概,細節我會藏在心裡,這是我工作的小秘密。說大概一點就是他們「尋找愛」,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在他們那個年紀就只有黑白,非常想要Experience The World這個最重要的「愛」,然後會把夢想放得很遠。

★您對台灣電影熟悉嗎?在瑞典人們如何談論台灣電影?
最新的這幾部我沒看,我自己拍片的時候不太喜歡看別人的片,我會受影響,但是我對台灣片非常有興趣,有啦去年我唯一看的新片是《九降風》,林書宇我非常非常欣賞他,他真的是台灣Upcoming的新導演,我很期待他的下一部片,《陽陽》也是。瑞典是可惜,很難看到台灣電影,除非是大導演在影展上,像蔡明亮侯孝賢這些,新的就比較看不到,是瑞典發行商和政策的關係,這我就不太懂為什麼,這幾年亞洲片在北歐都很難看得到,都是要我拿DVD給他們看,所以我有在加油,相信這部片子放出來人家會多了解一下,當然有一部份是說,我是台灣長大的,我爸爸是台灣人,這部電影在台灣的成績、觀眾會不會喜歡,對我來說特別特別重要,我也有一部份很想把台灣這個地方放給歐洲人看,我也很期待他們的看法。

★您希望《霓虹心》可以帶給台灣觀眾什麼樣的新視野?
嗯…(停頓13秒)我有時差我腦袋很慢(笑),我的觀念是,片裡年紀背景差別這麼大的人,我把他們放在一個地方,證明說我們人還是一樣的,要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心裡有溫暖的感覺,希望觀眾朋友看完也有這個感覺,有的話我就覺得我做到我的目的,我在瑞典放給瑞典人看的時候,他們說很少看到這種片,去一個國家不會把它拍得很Exotic,我也沒有把它分別說誰是哪一個國家,人就是人,我也特別喜歡Miss Kicki到她住那個小旅館的時候,跟櫃台很快就做了好朋友,一般片子裡都會拍得有個距離或有個不一樣,但我對不一樣沒興趣,我對他們的一樣才有興趣。

*男主角路威帕莫Ludwig Palmell加入訪談

★這是你第一次參與長片拍攝嗎?為角色做了哪些準備?
Ludwig:
對,這是我第一次擔任電影主角,我們在瑞典有過幾個月的準備,導演教了我很多。我跟Pernilla August之前也有合作過,是一個3小時長度分成上下集的Mini Series,那是2006年我14歲的時候,她在很多方面對我來說非常具有啟發性,跟她合作是很愉快的經驗。
導演:我們做了很多排練,Ludwig也有參與弟弟角色的試鏡,我們也常常只有喝咖啡聊天,談怎麼拍片。

★Casting時導演看到Ludwig的什麼特質?
我覺得看演員一方面是看他演戲的Talent,要找到好演員不是很難,會演戲的人蠻多,除了這以外我們私底下也要有Connection,加上他演戲會把心放得很開,讓我看到別的演員不敢放出來的東西,雖然他是一個害羞的男生,但他演戲時是非常大方的,他會把一些秘密放出來給我們看,所以Viktor這個角色雖然話不多,但還是可以感覺出他細膩的感受。

★導演對黃河的看法?
一樣。他們倆對我來說是Two sides of same coin,我本來以為他們的角色對比會更大,後來發現他們的Similarity比較重要,因為Viktor來到台灣遇到一個陌生人,溝通上也不是很好,但莫名其妙他們很快就變成好朋友,而且有那種互相知道對方故事的感覺,雖然兩個人私底下跟片裡的個性蠻不同的,但奇妙的是也很像,當初我們Casting了很多台灣年輕人,最後一個進來的是他,我就一個感覺:找到了。

★台灣有沒有讓你覺得特別新奇的地方?宣傳行程中遇到哪些有趣的事?
Ludwig:
這裡跟我的生活非常不同,走上街就可以感受到不同的氣味、光線,完全是另一種氛圍,還有到處都是我看不懂的中文招牌,昨天去跟阿KEN一起錄《大學生了沒》,在瑞典沒有這樣的電視節目;晚上去華西街吃蛇肉,是一個全新的體驗,還有去龍山寺看大家怎麼拜拜。

★這次來台灣吃了哪些奇怪食物?
Ludwig:
我很不擅長嘗試新食物,這是我想改進的事情之一,在瑞典我吃很多垃圾食物。(採訪後他與導演要前往鼎泰豐吃小籠包,被糗說如果不敢吃還是可以買三明治。)
導演:
我們第一場戲是要吃茶葉蛋,Ludwig問我需要吞下去嗎?我說廢話。外國人覺得蛋應該要很新鮮,可是他們去7-11看到茶葉蛋整個黑的又煮了很久,髒髒的好像壞掉。(註:《霓虹心》攝影師倒是熱愛臭豆腐還要台灣劇組帶去瑞典給他)

★平時在瑞典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Ludwig:
我住在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去年在念高中,我做音樂一些電子的東西,平常會和朋友跑趴,跟女朋友相處,我常感覺城市太小了,因為幾乎認識所有的人,我對音樂和演戲都很有熱情,我相信應該結合這兩者而不是只做一件事,我覺得這是比較積極的想法,做我想做的事,然後看會發生什麼,不過這幾年我覺得演戲越來越有趣,因為對自己的表演方式越來越有自信,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導演:
我相信在瑞典他會有更多電影演出,他已經接拍另一部片還有一個電視影集,他是一個Rising Star。

★你會怎麼向台灣觀眾介紹這部電影?
Ludwig:
這是一個故事說有時候你必須迷路才能回到家(To get lost to get home),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在電影中找到和自己的關聯。
導演:故事很有獨特性,內容卻是很普世性的。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2月號


不死經典/老少咸宜/21世紀了吸血鬼還是這麼紅!

本月又有東西兩部吸血鬼電影上映,儘管台灣2009全年光是院線上映的吸血鬼電影就不下五部,加上電視播映的影集、金馬影展吸血專題等,揭示了當傳統文藝愛情片遇上吸血鬼題材,更可謂愛得熱血四濺、愛得天荒地老,令人不禁開始期待寶萊塢何時也拍部吸血鬼的勁歌熱舞片來玩玩。根據《暮光之城:無懼的愛》一年前3700萬美金的相對小成本在全球賺得破4倍票房回收,以及後續改編進度看來(第三集《蝕》預計明年暑假上映;第四集《破曉》經男主角Rob透露將於2010年底開拍),熱潮還可以延燒個兩年沒問題,果然正如《夜訪吸血鬼》湯姆克魯斯告誡我們的:「沒有人可以抗拒吸血鬼。」
以下,讓我們來看看東西洋如何演繹人鬼殊途的禁忌之戀。


西洋青年代表 主角平均年齡18.6歲
暮光之城2:新月─美型吸血鬼與憂鬱思春少女的高校情事
故事來到第二集《新月》,電影開場,貝拉吟頌著《羅蜜歐與茱麗葉》中的台詞「如此猛烈悸動的歡愉,亦將猛烈的結束。在他們親吻的剎那,勝利的死亡,就像火與火藥結合的瞬間,煙消雲散。」開宗明義使用破題法為本片定調,包括課堂欣賞的《羅蜜歐與茱麗葉》黑白老電影,也為全片鋪下貫穿的主梗:殉情與犧牲。
在第一集貝拉和愛德華的激情與義無反顧之後,第二集演變成吸血鬼-人類-狼人的複雜三角關係,就如所有言情小說的情節走勢,想必《暮光之城》也將朝向海枯石爛羅曼史、青春偶像劇但是主角換成鬼怪人物的路子走去。

歡迎第二集新成員:


美國西北印地安狼族
狼族是吸血鬼的宿敵,他們成群結隊,擁有像兄弟會一般的情誼以守護土地和族人,因為身體裡有太陽所以大冷天也可以光著膀子在山林間奔馳,體溫過高只好不停到處上空走動兼露胸腹肌,唯一缺點是EQ極低,容易暴怒而變身成狼進入攻擊模式,首領山姆(下圖左一)的女友就是家暴受害者。

義大利佛杜里吸血鬼皇族
佛杜里是吸血鬼界存活數千年的顯赫皇室,扮演威權的立法和執法角色,一家五口皆擁有可怕的超能力天賦,為情所困或是活得不耐煩的吸血鬼,來激怒他們就對了,佛杜里家族絕對是你找死的最佳選擇。

一片蒼白奶油吸血男中加入勇猛肌肉狼人幫陪襯,有道是採陽補陰。
陰柔帥男和陽光壯漢為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充份滿足少女綺想。

東洋熟年代表 主角平均年齡35.2歲
蝙蝠:血色情慾─情義吸血鬼神父與性壓抑人妻的殺戮畸戀

侍奉上帝、受信徒尊敬的神父,參加秘密醫療實驗,意外感染病毒變身吸血鬼,他有如重生般開啟了靈魂的七情六慾,不但為了基本生存需求得吸食人血,又和朋友之妻,一名神秘少婦發生不倫戀。原本賦予他生命真義的宗教信仰瀕臨崩解,在慾望與罪惡感中兩相煎熬,神父只得以道德教鞭自我撻伐,當他褪下神聖的外袍,像蝙蝠張開雙翼,血染情人並將她同化之後,吸血鬼情侶最後的選擇,是墮落還是殉道?

繼復仇三部曲:《原罪犯》、《復仇》、《李英愛之選擇》後,韓國救贖教主朴贊郁十年宿願得償所望,等宋康昊演技成熟等了十年的導演表示,雖然「大餅臉哥」(對宋康昊的暱稱)看起來憨厚木訥,其實也有性感酷帥的一面;女主角金玉彬則是集清純外貌與誘惑氣質於一身。尺度大膽的激情演出讓她被韓國媒體譽為極具潛力的韓版湯唯。

驚悚中有諷刺笑料;荒誕中見人性兩難。
東方人的內斂情感表現使得全片滲透出一種陰冷、恐怖,卻性感的氣氛。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2月號

2009-11-05


金馬電影學院/金馬執委會執行長聞天祥專訪

2009台北金馬影展

請您簡單介紹金馬電影學院的課程架構
這是一個短期約半個月的電影實作訓練,不只是來聽名家演講、瞻仰他們的風采,而是實際去做,所以十五天裡分了前製、拍攝跟後製,後製會比較長因為還有剪接等部分。學院開學之前我們已經先做甄選,再請校長侯孝賢、教務長廖慶松剪接師,還有兩班導師從裡面挑出適合的人,通知他們開始寫大綱和劇本,實際來到台北縣上課是最後十五天,但整個做起來是兩個月的時間。


對於國外類似範例,如柏林和釜山影展的電影學院,有何參考或修改?
兩個影展我們都去過,也找來實際當過學員的台灣影人談當時上課的經驗做為參考,一開始我想做柏林影展那種容納兩三百人的演講,還可以讓大家選課,對我來講這比較容易,因為不涉及器材和執行面,比較像文藝營那種感覺。釜山影展不一樣,它每年從全亞洲甄選二十名左右,也是分成兩班拍片。我把這兩者都評估了,後者的執行難度是更高的,準備時間更長,成本更高,負擔學員機票住宿之外,還要幫他尋找到師資和配合拍攝的劇組,甚至演員,還要幫他們去勘景,當他們一走出戶外的時候,工程就變得很浩大。
討論之後侯孝賢導演傾向釜山模式,我們也就拚下去了,以現有資源預算做起來是非常困難,是因為侯導本身的人脈跟號召力,我們才能找到大師級技術人員站台教學,我們師資陣容每個都是國際級的,除了侯導以外,攝影是李屏賓,剪接是廖慶松,錄音是杜篤之,三個都是國家文藝獎得主。後期會出現經驗分享的教授包括了蔡明亮,可能還會有李安如果他身體狀況OK的話。
連釜山影展策展人看到這個師資都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比他們的還要夢幻,我想主要是因為很多技術人員的工作時間難配合,一個Case可能是一兩個月,很難先答應說三個月之後可以來上課,我想主要是因為侯導的關係,他在釜山影展已經當過很多任亞洲電影學院的校長,今年他又去了,他一直覺得他好像一個神主牌、一個精神指標,他希望在金馬電影學院裡面先立定它是針對華語對象,這也是我們的優勢,所以我們讓全世界只要能用華語溝通的導演們都可以報名,寄來短片作品和履歷,讓校長導師可以選,我們希望導師隨時隨地在旁邊支援這些學員,希望導師年輕一點然後有優異的長片執行經驗,我們請了《九降風》的林書宇跟《囧男孩》的楊雅喆,他們也各自聘請一到兩位助教,另外在生活上安排助理來照顧這十六個人,他們到時候吃住在一塊,要一起討論、分工、拍攝。這種架構在台灣是絕無僅有,在世界上也不多見,老實說就金馬的規模是不太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但我們有力之處在於主席是侯導,他可以讓事情成真,他自己想做,也能讓很多人願意奉獻,這些師資又會吸引全世界最傑出的一批年輕創作者願意來。


師資陣容除國際知名度外,還有哪些考量?
最重要還是實作,如果就國際知名度跟地位來邀請的話,應該是辦大講堂式的,但小班制就需要可以指導的人,因為我們的學員不是一般觀眾,這也是兩種課程的差別所在,像小班制的話兩百人報名只挑十六個,競爭激烈,很多常勝軍可能都被淘汰剔除掉,能被選到的他們基本功都已經非常好了,要給他們做的並不是教他們怎麼使用器材這麼粗淺的東西,而應該是一種示範跟進階,要有一定的程度才能從這些大師的口提面命中去領悟,那不是一般沒做創作的人可以理解的,很多人甚至說願意自費來參與,或很多人願意擔任劇組,因為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我們對師資的要求除了極少部分是實務經驗分享與問答,大部分的課程都是實作,包括對劇本的討論、勘景、選角、分工、實地拍攝、後製,這就是一個電影無論大小都會經歷的,學員必定要有教授可以在過程中提供專業的建議跟指導,必須有人從頭到尾可以監督跟協助,難度是在這裡。

您期望這次金馬電影學院和台北縣合辦能達到什麼樣的成效?
台北縣政府在財力、物力還有場景上給了很大的幫助,就縣府和金馬現有的資源加起來能夠完成這件事是一點奇蹟(笑)。我們的野心很大,希望這個活動可以一直辦下去,但問題要丟回地方政府怎麼去看待這件事,因為它的潛力跟附加價值難以預估,難保這批人當中很迅速就有一個很厲害的導演誕生,或他們可能都是以後華語影壇很重要的人物,對我們來說很必要把狹隘的地域觀念打破,透過一個活動的舉辦,讓台北縣不只是在體制上升格,而是在電影版圖裡就不一樣了。釜山就是這樣起來的,它原本只是一個港都,透過影展而成為亞洲電影的集散地。我們現在給學員的功課,他們正在世界各地自己家中醞釀的,就是十五分鐘內現代背景的劇本,不必仰賴特效古裝或奇特的建築景觀,而要回到最基本功的地方,場景的限定其實是有必要的,在他們來台灣之前導師助教會先挑選出要拍攝的作品,十六個裡面會有兩個本子被挑出來執行,導師也會先進行勘景工作,他們的準備其實是比學員還要多的,要先就這個本子看哪些場景可用,不可能等學員來台灣熟悉之後才拍嘛,那勘景的範圍就在台北縣。

如何從兩百多位報名者中篩選出十六人?有哪些關卡?
學員在網路上就可以完成報名,之後再郵寄作品過來,今年我們用編劇、導演、攝影這三部分去強調,他們的Credit會說明個人的擅長,除了要水準以上,還有地域性和專業性的考量,我們經由三階段淘汰,第一階段是央請導演安哲毅和編劇張家魯幫我們做篩選,金馬執委會再做第二部分的篩選,再由學院主要工作人員跟執行長去做更嚴格的篩選,最後剩下四五十部,由校長和教務長及導師,以評審會議的型態來挑,尋找有發展性的,這次真的有外地電影公司年輕的董事長來報名,他已經接拍過很多案子,所以不太符合學院需要。學員年齡大概是二十三到三十幾歲之間,也不會是大學在學青年,你一定要有一兩部OK的短片。選完之後我們錄取十六個,還有四位候補,可是應該補不上(笑),這十六個我們馬上通知,每個都非常興奮,現在就是給他們一個規範去寫作大綱跟劇本,開學之前就會寄來,校長教務長導師會再開一次會,挑出兩個劇本,然後分成兩個班,每個班會有導演組、攝影跟後製組,被挑出來的劇本作者是會確保進入導演組,其他就等他們來台灣再做細部分工。這次台灣跟大陸報名的量還是遠遠超過其他地區,質也是,但我們不能變成中台電影學院,我們的確是有考慮到能不能促進大華人地區這個概念和電影工作者的互通有無。

在影片製拍部份和哪些器材道具單位配合?
器材都是跟台灣目前最大最專業的,比方阿榮片廠、台北影業、聲色盒子,也有大家共襄盛舉的意味在裡面,對一般觀眾來講比較沒辦法感受得到,不知道這十六個人來上課又如何,但對創作者來說是很大的震動,後製公司和電影大老們都覺得應該幫忙一下,幾乎都無條件願意支持和趕工,就一般來說是不太可能在五六天完成所有後製,侯導甚至要動用自己的魅力和威嚴出面號召,因此到時這些工作人員會是比導演還要資深。

相較於其它縣市,短片在北縣取景拍攝的優點為何?
跟台北縣合作我覺得很有利的基礎,就在於台北縣各式的地形地貌都有,除非你要拍沙漠(笑),否則都可以找到,上山下海都會鄉間都可以,學員來到台灣之後其實還有一個勘景的課程,會帶他們去感受,讓他們的劇本和場景可以連結。我們其實很難預測會不會有人因此對台北縣的場景環境條件感興趣,可能因為他在台北縣學電影這個經歷,讓他以後繼續來這裡拍,這種Promote會更大,如果有朝一日台北縣成為全世界華人新銳導演來跟大師學電影的課堂,台北縣對電影的重要性也會就此浮出,就像現在北高兩市都在努力強調:我可以提供資源!趕快來我這裡拍電影!要淹水要幹嘛都可以!那台北縣怎麼跟他們競爭呢?這比較像是埋種子,可能他來這裡學習住過半個月,說不定下次來拍台北縣的就會有中國大陸、香港澳門、新加坡馬來西亞,這次還有法國跟美國,那時候這活動就不得了了對不對,台北縣本身又有台灣藝術大學、有電影系、有很多的可能性。

兩支短片作品將如何呈現金馬學院教學成果?
我們的畢業典禮會跟金馬影展結合,有一個免費放映會,這是希望外界觀眾也能看到活動成果,我們並不期待也不能期待一定是兩部經典短片的出現,因為光是學習磨合不同的工作經驗和文化就非常困難,所以比較要緊的是讓他們懂得做這種Team Work,和專業有主見的人合作,而且用HD拍也要用HD的機器放映,整個成本和放映環境都要考量進去,從校長到教務長到導師要求的規格都非常高,劇組的能力跟經驗不可以只是一群有熱情的學生們來幫忙那麼地簡單,那我們做為影展執行人,也同樣要給他一個慎重特別的儀式去呈現。另外學員也可能會參與其他金馬影展、頒獎典禮、創投會議等活動,可以跟國外大師或新銳導演或對華語片有投資興趣的業者有交流的機會、擴展視野,它的效益對學院或學員來講都會比較大一點。

-本專訪刊登於【臺北縣影視資源資料庫】網站 http://www.tpc-camera.tw/camera/


2009-11-04


撒旦的情與慾/Antichrist

2009,Denmark/Germany/France/Poland

反上帝 / 魔鬼的誘惑 / 女性滅殺
撒旦的情與慾─拉斯馮提爾的恐懼膠囊

《芝加哥太陽報》─「影片不僅保持了拉斯馮提爾在視覺效果上的詭異和黑暗,在主題的離經叛道上也大大超越了他此前的作品。」


英國《獨立報》—「這部影片看起來是《鬼店》和《大法師》的綜合版,一如往常令人驚悚和不快,與其說這是一部恐怖電影,不如說這是一部有性愛鏡頭的邪典電影。」

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 (1956─,丹麥)
1995年簽訂「逗馬宣言」(Dogme 95 manifesto)強調電影的真實呈現,定下必須使用手持攝影機、現場收音、不打光、不後製等拍片原則,影響當代電影甚鉅。人稱「恐怖的小孩」,震撼式影像為其招牌風格,熱衷於常理常識的越線、對現實之挑釁,催眠、驚悚、怪奇是他熱愛的創作母題。


新作發表之名句摘錄
‧「我覺得這是一部浪漫電影,它具有浪漫愛情電影所需要的一切元素,我甚至覺得它的風格和愛倫坡的世界相似」。(愛倫坡的創作自述:將滑稽提升成怪誕,將可怕發展到恐怖,將機智誇大為嘲諷,將奇怪延伸至詭譎神秘。)
‧「我有整整兩年的時間都非常沮喪,這部電影就是在那段時間拍攝完成的,靈感來自於我自己的感受、想法和恐懼,我拍電影是想表達出一種接近真正黑暗的恐懼,而不是讓觀眾來體會我內心的想法,我的電影是世界的一部分,觀眾能不能理解它不是大問題。」
‧「這部片是我能想像到最接近地獄的情景。」
‧「我相信我是世上最好的導演,但我不能確定上帝是不是最好的上帝。」


夏洛特甘絲柏Charlotte Gainsbourg(1971─,法國)
已故法國樂壇才子Serge Gainsbourg和傳奇女歌手Jane Birkin之女,14歲即以《不害羞的女孩》獲得法國凱薩獎最佳新進女演員,19歲又以《聖誕蛋糕》贏得凱薩獎最佳女配角,今年則以本片奪得坎城影后。導演評:夏洛特演得太過火,我根本控制不了她!

威廉達佛Willem Dafoe (1955─,美國)
美國實力派男星,表演生涯將近30年,與世界名導合作經歷豐富,近年因演出《蜘蛛人》反派而家喻戶曉,與拉斯馮提爾合作過《命運變奏曲》,演出本片之前,曾在1988年《基督的最後誘惑》中飾演耶穌。

今年坎城影展將「人道精神特別獎」頒給肯洛區《尋找艾瑞克》之餘,評審團特別再為本片(Antichrist)設立一個「Anti-Prize」,得獎原因為「年度最大聲宣示反女性的導演與電影」。

序場–Prologue:黑白慢速鏡頭鑲嵌韓德爾詠嘆調《讓我哭泣》(Lascia ch'io
pianga),夫妻沉浸在性愛歡愉的同時,幼子失足跌落窗外而死。


第一章 悲傷–Grief:喪子讓妻瀕臨精神崩潰,身為心理治療師的夫意外發現她
對樹林的恐懼,決定帶她回到「伊甸林」找出病因。

第二章 痛苦/混亂當道–Pain (Chaos Reigns):樹林裡開始出現異象,妻不時情緒失控,發作時她總轉而向夫尋求性之慰藉。

第三章 絕望/女性滅殺–Despair(Gynocide):夫在小木屋裡發現妻去年夏天在此寫作「女性滅殺」論文後,妻認為夫將棄她而去,便以殘虐手段對夫施暴。
女性滅殺(gynocide):激進女權主義作家朵金(Andrea Dworkin)自創詞彙,由雌性(Gynoecy)和種族屠殺(Genocide)兩字合成。

第四章 三個乞丐–The Three Beggars:妻對奄奄一息的夫說,當三個乞丐(鹿、狐狸、鷹)同時現身,就有人得死,至此她已完全瘋狂,並以剪刀自殘。

尾聲–Epilogue:《讓我哭泣》女聲吟唱著:「讓我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哭泣…」夫逃出樹林,抵達山丘頂端時,看見無數個鬼魅般無臉的女人面向他朝著「伊甸林」走去…

《撒旦的情與慾》是各派心理分析、基督教神學、性別再現的交相攻訐,拉斯馮提爾本來就習慣以罪惡與敗德之血淋淋展示來散佈他的「指證邪惡正是使邪惡不朽」論點,他也從來沒有二元對立的概念,所以我們不該問《撒旦的情與慾》中到底反上帝的是誰,因為誰都在反上帝:女人在天地初始即因非理性的慾望,以禁果誘使亞當墮落,因此女人生來便被判處邪惡;男人則因自恃理性邏輯能力,欲以科學主宰萬物,這是男人反上帝的罪行,還記得片中妻子曾警告丈夫,他的自負將招致毀滅嗎?

為什麼《撒旦的情與慾》不存在善惡兩分?試想丈夫對妻子的恐懼金字塔分析中,其頂端從「自然(Nature)」修改到「撒旦(Satan)」最後再塗改成「自己(Me)」,已然闡明了人性內藏的詭變多端,一如他談《白癡》一片時所說的:「那或許是你心中的白痴想出來找夥伴。」

若佛洛依德精神結構論成立,是否就意味人類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中,都必然包含了魔性、人性與神性?「我」是上帝,「我」是自然,「我」也是撒旦。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1月號


戀夏500日/500 Days of Summer

2009,USA

如果你是男生,帶有愛幻想卻沉靜的性格,加上一點文學性憂鬱氣質,或是你喜歡寫字畫圖聽音樂特別是英搖老團,然後你內心深處強烈渴望遇見和你品味相當而又懂你的女孩,那麼你對這部電影的共鳴會大得出乎你意料…

一個關於愛情的故事,但並不是一個愛情故事。

電影精彩看點大約是落在敘事風格的創意新穎之上,全片將故事時間序列打散,以男主角湯姆的個人主觀感受做為出發點,觀眾跟隨他腦中的影像走,看他在跳躍式回憶當中拆解自己的愛情懸案,試圖釐清女主角夏天離他遠走而後閃電嫁作人婦的因果由來,其中融入歌舞場面、仿紀錄片段、旁白主導、現實與幻想的分割畫面,時間軸的錯亂恰好驗證了愛情的無理可循。

「這是一部關於一個男人回憶一段愛情的電影,而你不會照時間順序來回憶事情,它也是關於現實中的期望衝突,所以運用這種結構能讓我們操控這個概念,但是電影的順序沒有混亂,不像《記憶拼圖》或《黑色追緝令》的變化那麼劇烈,反正大多數的電影都不依照順序來拍攝。」這是導演馬克偉伯對他第一部劇情長片的誠懇說明。

取景也是《戀夏500日》的一大用力重點,美國觀眾紛紛驚呼電影把洛杉磯拍得美得不像洛杉磯,片中湯姆和夏天去過的一家影癡朝聖,專收獨立電影的DVD店,以及他們相約去看《畢業生》的近百歲老戲院,這些愛情發生的場景都是真有其地、極富歷史意義和保存價值的著名景點,當然還有全片最精神指標的一場戲:相識第95天,兩人坐在山丘上的長椅,遠眺洛杉磯下城區,志願成為建築師的湯姆,用筆把眼前的洛杉磯第一座大樓畫在夏天的手臂上,人生的理想、愛情的夢想,在此全部交託於她。

《戀夏500日》看似輕鬆浪漫,其實徹底反轉了世俗通識的男女愛情觀─男人討厭承諾,女人喜歡浪漫。正是刻意錯置的性別形象,因此在夏天對湯姆提分手那場戲裡,當夏天說她覺得兩人近來關係簡直有如席德與南西(性手槍貝斯手與其女友)時,湯姆問她:「難道妳覺得我像席德嗎?」(註:Sid Vicious以嗑藥與暴虐聞名,被警方列為謀殺女友之嫌犯後猝死),夏天才會幽幽地回他一句:「不,我才是。」

片中能令樂迷會心一笑的橋段不僅於此,除了對白的直接影射之外,在插曲、服裝、場景安排上更可謂英倫搖滾icon大會師,同時也不乏文藝界經典引用,例如湯姆分別穿過兩件Joy Divison《Love Will Tear Us Apart》和《Unknown Pleasures》T恤;兩人都熱愛「香蕉魚」(註:出自沙林傑《九個故事》中第一個短篇《A Perfect Day for Bananafish》);夏天的公寓裡擺著一頂圓禮帽上面放了顆蘋果(註:意指超現實主義畫家雷內馬格利特作品《The Son of Man》);當鏡頭掃過湯姆童年房間,裡頭出現了The Smiths《Louder Than Bombs》、The Jesus And Mary Chain《Psychocandy》、Public Image Ltd.《Album》等黑膠身影;至於小倆口在IKEA甜蜜約會時的BGM則是Doves的《There Goes The Fear》;而夏天聲稱她最喜歡的披頭四團員是最冷門的鼓手林哥史達,藉由某些獨特品味突顯出她的與眾不同。

電影靈活運用歌詞來敘述場景,依賴音樂的程度不亞於視覺效果,想必這是拍廣告和MV出身的導演,擅於讓音樂帶動影像的緣故,過去馬克偉柏認為所謂浪漫片不過是「給女人一邊看一邊哭和笑的東西」,如今反倒是自己透過種種巧妙設計與時代元素,成功將《戀夏500日》拼貼成一部具有相當後現代趣味的浪漫唯美(也愈見殘酷),並且是「女人喜歡、男人更愛」的靈巧、精緻、青春永駐小電影。

《特種部隊》反派形象大逆轉之英倫系美型男─ Joseph Gordon-Levitt 喬瑟夫高登拉維特
7歲即以童星出道,長髮蓄鬍時酷似希斯萊傑,演技多元巧變,注目度極高!


風靡千萬文青,演歌雙棲之小直男的新女神─ Zooey Deschanel 柔伊黛絲錢妮
導演說,在夏天身上只使用藍色調,完全是為了襯托她的湛藍眼睛。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1月號


基佬大廚/Chef's Special

2008,Spain

上有恐同老父母 / 下有惱人倆兔崽 / 隔壁住足球帥男 / 餐廳有風騷領班
我的神聖米其林星 / 究竟何時手到擒來?


雖然是歐G桑的年紀,但他拒當中年危「基 」!

同志片拍得最獨樹一幟的當屬西班牙,電影總是富含著根植於風土民情裡的樂天開朗,讓性別議題得以神經喜劇類型來處理,就是西班牙同志可以一邊情愛一邊糾葛一邊歡笑一邊溫情,上一回合《我的酷兒婚禮》搏得台灣觀眾滿堂彩,如果你喜歡這種詼諧笑鬧兼顧家庭溫馨的風格,就別錯過這部試片時讓全場爆笑如雷的《基佬大廚》!

《基佬大廚》主角馬西,他是經營餐廳的同志廚師,20年前他曾為了隱瞞性向而結婚生子,待真正出櫃後,他便與前妻及兒女斷絕關係,逃避身為父親的責任,當前妻突然病逝,他不得不收留無人照顧的兩兄妹,從小被遺棄又正值青春期的兒子想當然爾對他懷恨在心…這時隔壁搬來一位帥氣足球明星,迷倒了餐廳女領班,她使盡渾身解數積極放電,帥男卻不解風情,殊不知真正的情敵正是她的老闆馬西!眼看米其林星就要到手,事業即將飛黃騰達,又得面臨生活中的家人情人爭執大混戰,出櫃歐G桑能否成為兼顧愛情家庭與事業的新好男人?

2009-09-29


風聲/陳國富導演專訪

埋伏《風聲》幕後,真正的老鬼在這裡!

2002年在台灣做完累積8千萬票房的《雙瞳》之後,陳國富轉往大陸任職電影監製,接連操盤《集結號》(2007,共計2.6億人民幣票房)、《非誠勿擾》(2008,共計3.5億人民幣票房)等賣座強片,鑄下華語片的商業model雛型。70年代癡戀電影的文青,因緣際會踏上影評、編導、監製之路,在電影圈閱歷多年所累積出的市場直覺,讓陳國富能拍電影,更懂得賣電影,無論製作面或行銷面,「開創」、「做大」是他一貫的理念。睽違6年再執導筒,《風聲》手筆之闊綽媲美好萊塢規格,巨星雲集,場景考究,號稱「拍攝資金無上限」。一路走來陳國富不曾背離「要面對最多觀眾」的初心,他將以胸懷兩岸市場的氣度,繼續尋求壯大華語電影的可能。

★《風聲》是華語電影史無前例的類型,這次對市場的判斷為何?您期待觀眾可以在電影裡看到哪些時代的對應?
《風聲》是一個顛倒過來的警匪片,裡面的警察其實是壞蛋,就是我們說的漢奸,壞蛋要抓出英雄,他就把五個人全部軟禁在一個還滿奢華的城堡,裡面有一個他們認為偷了情報的叛徒,三男兩女全部都是特務,就是像《色戒》的梁朝偉,要抓出一個湯唯。當特務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以任務來說是必要的偽裝,但以戲劇來講,就是最引人入勝的,觀眾也變成漢奸要猜出英雄是誰,大家就鬥智鬥力鬥功夫,好啦五個人裡面如果只有一個是真正的特務,那其他人是什麼心態?這有點像一個辦公室裡有五個人,老闆說有件事搞砸了,誰幹的?開始咬來咬去賴掉責任,最後被發現是招還不招呢?這就像被抓起來說你貪污認還不認?當然不認,認還要牽出我老婆我小孩(笑)。很多東西是永遠不變的,關於人性、關於群體裡面如何自保或互相掩護,或是忠誠、義氣、道德,在這個很封閉的故事裡要被實驗被證明,這是過去、現在、未來的人性試驗場。

★您如何將成長歷練或觀察反映在類型片題材的選擇上?
做為一個台灣中部小孩,書也念得特別爛,不會想說以後要拍電影,距離太遙遠了,會走上這條路是非常多的機緣巧合,為了知道更多電影的事情,我把英文學得很好,這樣可以看國外的資訊,導演的訪談啦,原文的劇本啦,電影製作手冊等等,英文學好之後有人邀請我寫寫影評,就這樣開始了,因此離電影越來越近,認識很多拍電影的人,拍電影的可能性在我面前出現,回想起來不可思議,我會喜歡看電影是因為小時候很單純的嚮往,參與這個工作後我也盡量跟一般觀眾融合在一起,我不會因為手上有資源可以拍電影,就走影展,為了得到好的評論而變得孤芳自賞,我還是希望能讓觀眾大量的進去電影院,在一個黑暗的環境裡面,被銀幕裡的世界牢牢吸引,這是我前後大概的心態。我從事這行的經驗比較特別,我沒有經過專業學習,沒有念過電影或藝術相關院校,也不是從基層幹起,像做場記、副導演,但我做過非常多跟電影有關的事情,比如我寫過書、做過劇場、拍過廣告、拍過MV、導過舞台劇、辦過電影節,應該說我對電影的知識比較多面,但是當我要積極去創作一個電影的時候,我好像會把那些經歷過的東西通通都忘記,以編劇來講,如果想太多事就不能掉進創作的世界裡。會激發我去說一個故事通常有兩種理由,一種是我做為觀眾,我想去享受看類型電影的興奮跟被娛樂的感覺,我以前做驚悚片,因為看那種電影就是非常過癮,你離開電影院的時候覺得剛剛經歷一場雲霄飛車,但它很安全,又驚險萬分;另外一種就是我對這個環境和世界有一種很深的感觸,而且我覺得只有電影能表現得出來的時候,我就會選擇全心投入一個電影故事,像《風聲》就是剛好兩者都包含了,它出發點是一個諜戰故事,是華語電影非常少見或說從來沒有的題材,就跟我當初拍《雙瞳》的心情很類似:為什麼我們不能講一個驚悚、懸疑、恐怖的警匪片?經常在美國電影裡看到的我想證明我們也可以,《風聲》裡面又有我一貫喜歡去探討的人性、善惡、從女性角度看世界,它同時包括了這些元素在裡面,所以對我來說還滿難得的。

★之前訪問戴立忍導演他提到,拍攝《雙瞳》時您帶給他許多商業電影的思維,在人事安排上也為台灣電影產業灑下種子…
他怎麼每次訪問都要提到這個(笑),我滿驚訝的,因為只有電影弄完對白補配時,他看到一些片段在後製錄音室,他說:「欸真不錯,沒想到是這樣。」這是我唯一一次聽到他對電影的反應,後來再也沒聊過了,所以這次聽到好多說他宣傳時提到《雙瞳》我有一點意外。所以你的問題是什麼?

★就是您自己怎麼看待這件事?
我當時當然是很有心啦,台灣有史以來最大的投資嘛,我還是滿台灣本位主義的,我當時也不斷提到電影對台灣可能的作用,這個作用後來沒有發生,我不知道是我們努力不夠,還是條件不成熟,但現在《風聲》也是一樣的心情,雖然這次是以大陸做為拍攝地點,但是我還是很關心能不能給台灣電影工業,或給台灣觀眾帶來新的試驗。台灣之所以《雙瞳》沒有發酵得很好,因為市場就是這麼小,《風聲》就變成不能只以台灣,要把大陸香港、其他地區都考慮進來,其實跟《雙瞳》是很相像的,如果我能保住大陸的話,就有更好的資源去延續像《雙瞳》的實驗,如果我今天要在台灣重複一個《雙瞳》,資金結構會有問題,我不知道這次結果是不是比《雙瞳》更好,如果能夠的話那我走的路也有別人會去走,台灣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商業包裝,能引起觀眾比較大的迴響,而且是持續性的。

★雖然您近年工作重心都在大陸,但仍常和台灣影人交流,您所觀察當代台灣電影共同的語言為何?
我感覺是散播一種溫暖的氣息,我是很誠懇地說,要從時間的縱線跟空間的層面來看,過去的十年也有輔導金,但是整體創作氛圍都是在檢查這個社會、檢查我們的歷史、檢查被邊緣化的族群,但是現在新一代的創作者,我覺得他們已經沒有那麼關心社會做為一個整體是什麼概念,或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他們好像比較有興趣個人發散出來的光芒。一個是從概念面來看,一個是比較關注點,如果他身邊有一個感人的故事,他就覺得值得被說出來。當然這會有兩種效果,一是會產生安慰作用,因為我們也是族群被撕裂得比較厲害,經濟壓力也比較大,對政治的幻滅感,活得比較辛苦,他們也是在修補這種撕裂感吧,我覺得這是很正面的,只是說市場還是這麼小,資源這麼匱乏,電影個別的創作行為沒有形成一個對大眾能產生影響的現象。美國人可以從主流電影裡得到大家精神上的共享跟交流,身為台灣人是沒有這樣子的經驗,因為通俗文化不提供這個東西,這是比較可惜的,我說的面就是指,能用華語電影的整體概念來想,也許有可能出現一個圖騰式的,那會是赤壁嗎?會是投名狀嗎?它們也都沒有完成這些,沒有形成一種集體生存與共的認同感。所以你把華語電影當作整體市場的話,這東西可能會出現,市場夠大的話就有足夠的資源去做更多想像。

★監製必須是導演的盟友,您從影評編劇出身,「懂創作」對於做監製或和導演溝通來說,最具體的幫助是?
可以說是直接的關係吧。有些導演他也是監製,中外都有,香港像陳可辛、吳宇森、徐克,我可能跟他們不同的在於,我是導演也能寫劇本以外,還有我是台灣人,我身上的文化包袱比他們重很多。我做監製沒有什麼固定模式,我每一部片面對每一個導演都有比較多互動,我會調整溝通方式。我認識的他們(指香港影人)可能比較有一套方法,比如跟你開過幾次會之後,劇本OK你去拍。我監製的片子種類比他們多元很多,有純藝術片也有非常商業的,也有全世界都認為非常難搞的導演,也有新導演處女作。我倒是沒有概念性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我們常嘴巴說商業啊通俗啊票房啊,但是我們還是在想,內心深處有沒有對世界的看法要放在電影裡面?有沒有什麼可以嘗試?讓創意往前再更走一步。跟人的溝通是比較細膩寬容的,這些都是我認為台灣文化人的特質。

★您以前也常讀導演訪談文章,您覺得真正從中獲得了什麼嗎?
我想應該很多,那時候資源缺乏,什麼電影都看不到,除了好萊塢大公司進來的,而且電檢很嚴格,不僅是色情,還有主題意識,管理得非常嚴,因為社會很封閉,市場也很保守,很多歐美藝術電影都不會進口,只能透過文字資料來吸收,還好那時候已經有電影圖書館(電資館前身),我可能每天泡在那邊翻國外的期刊雜誌,把原文書借回去看,我對電影的想像大部分都是從書本裡得到的,我跟那些經典名片的接觸可能是透過看它的拍攝劇本,而不是去看電影,你想那個拍攝劇本有多無聊啊,比如說我看《去年在馬倫巴》,這是60年代算左岸代表作、意識流,就算是專家也看不懂,劇本寫誰誰誰從樓上走下來,鏡頭往左搖,停留多少秒然後再往下。這劇本怎麼看啊,原本電影已經看不懂還寫成文字。像柏格曼那些片我都是先看英文翻譯劇本,我們都知道在成長期接觸的東西是影響我們最深的,有時候我看到那些導演的言論,或文章對他們的形容,可能比我後來看到電影影響我還要深,這也代表了我那一代電影看好者一種很獨特的電影經驗吧,跟電影談戀愛的方式是這樣子的。我最奇特的經驗就是我那時在補習班補習英文,看到一張手畫的海報─台大電影季,寫了時間地點,台大視聽社主辦,我想它放的電影一定都是我沒有看過的我就跑去,他給你一張卡,上面有五個空格,你每看一部電影他就蓋一個章,其實那就是社團要賺錢,把西門町有的爛拷貝,那種在試片室放到被刮花下雨、斷了又用膠布接起來的。對我來講每一部都非常震撼,我買了一張卡,把五部電影都看了,有一部是費里尼的《羅馬》,放完之後台大教授王文興(《家變》小說作者)還上去講,我根本就看不懂,他上去就說這是費里尼的敗作,我想我都看不懂你還能說它是敗作,這是什麼層次(笑)。那個經驗非常獨特,它打開了我新的想像,我知道電影是可以拍成這樣的,是我看不懂的,但是最震撼的是導演呈現出來的東西讓你覺得他完全知道他在幹什麼,他不是瞎弄的,那一次的經驗對我來講是很重要的啟發,從那之後才開始找電影書看。

★有沒有哪位導演對您影響很深?
那時候我有很多東西要惡補,電影史上有這麼多大師,那麼多電影要吸收,你永遠是飢餓的狀態,那十幾年的過程中看了非常非常多電影,有的你非常佩服但是進不到你心裡;有些技術讓你欣賞,但有些作品感覺跟你的生命是有關聯的。比如日本的老導演我比較偏愛;美國有一個現在還在創作的就是馬丁史柯西斯,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導演,作品很少讓我失望,我很佩服他旺盛的創作力,我真是不能想像,他已經70幾歲了還能拍出像《神鬼無間》這麼有活力的類型電影,因為你要把電影拍得有活力首先你自己要有活力,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電影人,他不只是拍電影,他對電影史、電影知識包括對中國電影都非常了解,他幾乎是完美的電影人,對我來說是一個模範。

★您認為電影做為一個文化載體,台灣電影和大陸市場最有機會的交接點在哪?
目前還比較困難,但可以預期這種嘗試會不斷發生,困難是因為雙方生活、文化背景、價值觀還是有差異,但很好的條件就是我們語言是共通的,文化的根源還是非常近似,如果有人不斷在電影方面做嘗試,用比較大市場的支撐做想像,有可能形成我們希望的好萊塢規模的產業,我認為非常有可能,我們並不需要一個反映現實的通俗電影,像很多美國電影可能需要經由社會學家、文化學者去解讀,如果你去分析《星際大戰》全系列,你會發現它跟美國人的精神有這麼緊密的關係,我覺得可以期待這樣的華語電影出現。

★您有計畫在做電影產業經驗的傳承或對後輩的提攜嗎?
其實編劇也好導演也好,這東西是沒辦法教的,但是你可以透過自己不斷努力跟創作跟堅持跟實驗,製造很多例子出來,也許就會對其他人有所啟發。我也曾經開過編劇創意課,發掘了很多人才,但我越是做那樣的工作,我越認識到那是很多條件的結合,一個好的成熟的劇本除了天分以外,要加上你的人格特質,和你沉不沉得住氣面對孤獨,導演的工作也是很孤獨的,有人意志力不夠,很容易妥協或半途而廢,在主觀跟客觀間區分不開。但是如果台灣能不斷有很多好作品出來,就能鼓勵更多有這樣潛質的人投身這個工作,如果你沒有更多的李安或魏德聖,你投身這個工作的動力就會小很多,所以我們應該做的是製造這樣成功的範例。


觀眾片商碟對諜 結局密字未揭
《風聲》電影宣傳前戲做足,9/22、9/24兩天搶先送觀眾進戲院體驗諜戰張力,試片前發放「密函」,觀眾須先至便利商店刷過密函內條碼兌換入場票券,接著又創下「無尾熊試片」首例,剪去片尾15分鐘,劇中老鬼仍未現身,最後結局還是保密到家沒人知道,待10月23日正式上映,真相始能水落石出。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曖昧/Ghosted

2009,Taiwan/Germany

妳已死去,但我不願忘記妳…
來自東方的情人啊,這可是妳的鬼魂向我現身?


2002年德國導演莫妮卡楚特為參加女性影展初訪台灣,當時她的美國友人委派《曖昧》製片簡麗芬擔當接待,但因為忙於《藍色大門》宣傳工作,簡麗芬與導演僅有一面之緣,不過莫妮卡對台灣倒是一來成主顧,前後分別造訪過十多次,結識了一堆朋友,對台北風土民情甚至政治都非常熟悉,直到2007年,她認真考慮來台灣拍劇情長片,便開始尋找在地合作對象,這才與簡麗芬再續前緣。

花最多時間的仍是選角工作,原本導演希望由同一個演員分飾艾菱和湄黎兩個角色,但簡麗芬基於台灣女演員質量問題,建議還是找兩個演員,莫妮卡先是私底下認識了柯奐如,簡麗芬看了覺得很適合,一開始便敲定她擔綱女主角。

因著過去在好萊塢與一流人才共事的背景,簡麗芬樂於嘗試各種合作與挑戰,「李啟源電影公司」成立以來每部作品,主團隊一定都是跨國組合,「跨國合作不容易但不是不可能,雖然聯絡上要花好幾倍功夫,但這次德國團隊非常有效率,很多事情一個下午就可以解決;先不論作品如何,至少所有參與電影的人都學到國外團隊的工作態度,這對台灣電影就會有影響。」簡麗芬也坦言《曖昧》與德國合拍的初衷是要借用莫妮卡楚特在國際影展上累積20多年的地位,她篤定片子一定會進柏林影展,藉此放大台灣電影的可見度。

導演莫妮卡楚特以自己遇到的生命困境為題,在台灣文化習俗中求解,西方人多半把遺憾留在心裡,東方人卻能用宗教儀式來悼念亡者,簡麗芬認為《曖昧》所呈現出由西看東的眼光,恰恰給予我們反觀自身文化的機會。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臉/Face

2009,Taiwan/France/Belgium/Netherlands

關於臉
幾個你必須看的理由

見證本世紀電影藝術創舉
★第一件羅浮宮典藏的台灣藝術創作
2006年羅浮宮從200多位導演候選名單中,邀請蔡明亮以電影形式創作藝術展品,經過三年構思勘景,完成以達文西名畫「聖施洗約翰」及其背後故事「莎樂美」為題的《臉》。2010年5月起,電影將在羅浮宮正式展出一年。
★首度在台灣國家音樂廳映演的電影
9月22日晚間在國家音樂廳舉行全球首映,台灣影視藝文界名流冠蓋雲集,羅浮宮主席Henri LOYRETTE親蒞盛會及講座,並公開讚揚:「對於今天的世界來說,蔡明亮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
★時尚文化名牌共構電影藝術團隊
歐洲超模蕾蒂莎卡斯塔化羅浮宮為巨大伸展台,讓法國著名設計師Christian Lacroix的高級定製服,在太陽馬戲團編舞家Philippe Decoufle的舞碼上款擺。
★法國新浪潮大師楚浮御用演員首次同台演出
尚皮耶李奧,楚浮的第一個男主角;芬妮亞當,楚浮最後的女主角,他們在《臉》裡穿越時空相遇。珍妮夢露、娜坦莉貝葉、芬妮亞當,三位楚浮不同時期經典的女主角,破天荒在羅浮宮拿破崙廳裡一起為愛情舉杯。

「電影的意義就是演員的臉,是老天送給每個導演及觀眾最佳的禮物,我們可以從演員的臉看見光陰的流逝,自然的變化及人生,使得電影又有更深層的意義 。《臉》最初的構想,是因為尚皮耶李奧與小康。讓這兩張影響我最深、一中一西時空相隔四五十年的臉相遇,是我的夢。」-蔡明亮

看蔡明亮的電影像進行一場儀式,儀式後的巨大滿足與空虛感,就是人生。然而你愈去挖掘愈能發現文本裡鋪滿線索,這些影像激發你的想像、促誘你知的慾望。看蔡明亮的電影沒有什麼,不過是去反省我們對電影思考的缺少,以及滿足我們對世界所藏有隱晦的幽微的靈性的好奇與追求。
劇中的莎樂美問約翰巴提斯:「你為什麼不看我,你害怕我嗎?你不敢看我,是因為你怕你看了我就會愛上我,就像我看了你就愛上你一樣。」這或許也是蔡明亮的示愛,一位愛電影至深的導演,一位享譽國際的影像藝術家,進戲院看一場《臉》,給自己一個正面回應的機會,他是蔡明亮,你怎能就這樣拒絕他?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10月號

2009-09-01


帶我去遠方/傅天余導演專訪

遠方,未抵達…
「我不是非拍電影不可,是因為我想講的故事比較趨向於電影結構。」


傅天余,台灣電影新導演群中一個生鮮的名字,導演之前她的身份是編劇與作家,入行已超過10年,在吳念真導演麾下成長磨練, 2003年首次導演試作,以公視人生劇展單元劇入圍4項金鐘獎。籌備電影題材時,看了色盲島的故事覺得非常有FU,腦中有很多想像開始蔓延,得到吳念真導演的鼎力支持後,傅天余得以懷抱A型處女座的嚴謹與龜毛,向觀眾好好說一個長篇故事。

★請介紹您的成長與入行背景
我從小就是文藝青年,不太喜歡跟小朋友玩,喜歡看書,國中開始就非常喜歡電影跟文學,我念台中女中,第一志願是政大廣電系,差了一點點沒考上,念了政大日文,是政大電影社社長和課外活動中心的電影組組長,大四時有一天我在報紙看到吳念真導演開的編劇課,對我來說他是天王一般的人物,我覺得哇,我一定要去上!他完全不是教理論,他不斷地講故事,然後我寫的作業從他那邊得到滿多肯定,我開始覺得我也許可以往這方面走。

★寫作以及和吳念真導演的淵源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嗎?
對呀,當然從小也會寫日記,可是完全沒想過可以做創作,上完編劇課吳導剛好要去拍《太平天國》,我因為剛畢業,最後一堂課我跑去跟他說,我真的對電影工作很有興趣,但我不是本科系也沒有任何經驗,沒想到他就很阿莎力,說好啊妳來當場記,那時候很Lucky,因為楊德昌導演在拍《麻將》,吳導有演一個角色,他叫我先去楊德昌的劇組看一下場記在幹嘛,我人生第一次看到的電影拍攝現場,就是楊德昌大導演,我記得那時候的副導是魏德聖。因為場記是導演組,完全跟在導演旁邊,所以你會很清楚他們從寫劇本到前製,到導演現場做的事情,到拍完上片,整個過程我都看到了。後來吳導被TVBS找去當藝術總監,問我要不要進去當助理,他覺得電視也是一個可能性,我就跟著進去工作大概一年,清楚了電視的節奏跟思考模式後,我非常確定要走純創作,開始申請研究所,因為不是本科系學生,我對如何轉進創作一直有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我申請到南加大和紐約大學,以科系來講南加大比較好,但我主要目的是去紐約待個幾年,對於創作我可能是受到吳導影響,我需要很多內容上的刺激、接觸很多新的事情,至於學院的訓練我並沒有很期望,所以我去念理論而不是製作,我在紐約念書期間開始寫小說、劇本,上網查台灣有什麼可以參加的獎項,後來小說得了時報文學獎,劇本也得了新聞局的優良劇本獎,因為得獎我就比較敢想以寫劇本做為工作。一回來就在吳導的戲劇製作公司寫劇本,也擔任企劃,我覺得一切就很順其自然,寫了幾個劇本後他鼓勵我自己導導看,我試著去丟公視的人生劇展,那是所有新導演的練習機會,我第一次拍單元劇《箱子》,入圍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在這過程都很不安,因為我是處女座吧,但得獎或入圍就是一種肯定,不是說光環,而是知道我可以做這件事,我的思考是比較長結構的,很多人跟我談過寫偶像劇或電視劇,我就寫不來,電影還是我最想做的東西。

★第一次執導的人生劇展,得到哪些經驗可以移植到後來拍長片?
我一直覺得自己性格很大一部分不適合當導演,第一件事情是我其實很害怕跟陌生人說話,而且拍電影是要帶一大群工作人員,大多數是男生,我是寫東西出身的,而導演是一種專業技術,我拍《箱子》那時候的想法是,我覺得我劇本裡寫到的好東西,有些導演沒有Catch到,這是驅動我當導演的動力,但讓我剉剉的是技術我不太懂,但吳導給我很大的鼓勵,他自己也是編劇出身,其實很多導演不需要專業技術,因為那是技術人員要做的,導演只要很明確知道自己要拍什麼畫面和感覺,不需要親自去打燈、知道用什麼鏡頭,吳導給我一個觀念是,要當一個好導演絕對要是一個好編劇,像王家衛或侯孝賢,他們年輕時候都做過很長時間的編劇,導演最重要的能力是對故事的掌握,拍《箱子》時我就在應證這件事,整個過程非常順利,結果也不錯,所以給我很大的信心可以繼續往下走。

★電影成品和最初構想有很大變動或刪減嗎?
劇本寫了一年多,修了N次,之前根本沒有男生這個角色,這電影跟《冏男孩》同一年拿到輔導金,晚他們一年拍是因為我找不到夠滿意的新演員,因為我要用素人就是大海撈針嘛,本來要在08年的寒假拍,我覺得我沒辦法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去做一件很大的事情,開拍的三天前我陷入人生最大的掙扎,有個電影攝影師朋友跟我說,每個人一生只有一次拍第一部片的機會,尤其現在國片的環境,第一部電影幾乎就決定你有沒有下一部,停拍當然會造成天下大亂,一喊停因為演員都是學生,寒假不拍就得等到暑假,又因為Team都是很大咖的工作人員,橋到檔期要來了,突然又解散,製片跟吳導很慘,到處去賠罪,我想我大概惹毛了很多人,還好吳導沒有生氣換導演。到暑假開拍時,演員和我自己都是在已經準備好了的狀態,這部分我沒有後悔。我記得拍之前有人說妳確定要用35mm底片嗎?一NG就是幾萬塊Bye Bye了,他建議我用HD拍,否則等於是用底片打草稿,我覺得要用大量練習和一整年相處、每個禮拜排戲來解決,所以整個拍下來NG的次數超級少,底片用量製片他們估十幾萬呎,我好像拍不到十萬呎。片子後製做得特別久,球的動畫就做了半年,《帶我去遠方》是全台灣第一部整個做DI(Digital Intermediate/數位中間處理)的電影,我們用35mm傳統底片拍完掃成數位檔案,再調顏色調光都有無限的可能性,最後再把檔案沖成拷貝,《一年之初》有部分做了DI,《帶我去遠方》是做全部,監製在這部分真是值得尊敬(笑),他覺得數位放映是以後的主流,像現在好萊塢電影也都是這樣,我們片子的顏色非常鮮艷,很多都是數位修過,最後夢境裡那個島,天上的雲都是後製人員一朵一朵畫上去。

★這部片勘景您使用地毯式搜索,請談談這段艱辛的過程以及途中特別難忘的事
找景我超龜毛,我想像的場景是一個漁村,但台灣並沒有那樣味道的漁村,我只好到處去拼湊。阿桂家在北海岸,阿賢家在高雄,阿桂家在我創作上的直覺,是一打開窗就有海,要對遠方有一種嚮往,製片給我看的我都覺得不好,我想台灣也不大,就地毯式搜索啊,跟製片開著車拿著地圖,從台北出發沿著海岸線一直走,到最後海巡崗哨都認識我們,在這過程中有趣的東西,是我原本設定阿賢的男朋友是他同學,可是在勘景過程看到很多海巡,覺得是漁港裡很有趣的存在,他們都是來當兵很年輕的男生,外地來的兩兩一組騎車在海邊晃來晃去,我那時覺得如果阿賢跟海巡談戀愛,那會有戲劇上的合理性,因為海巡就是短暫來當兵,想尋找一個短暫的依靠與慰藉,這是我勘景時才有的靈感。電影主景在台南、高雄,但是阿桂家真的找不到,只好回到北海岸,以拍電影來講,通常會極力避免這種狀態,因為在拍攝上會造成很大的困難,比如阿桂去找阿賢借錢,她騎車騎出來是高雄,可是下一個鏡頭在台北,那對於演員表演情緒的連貫,還有攝影光的連貫上挑戰很高,還好後來在剪接上沒有什麼Miss掉的,我覺得接得最扯的是阿賢打籃球時,他的正面跟背面我分別在高雄跟台北拍,阿賢的體重幾乎差了3公斤,如果你仔細看的話,他正面很瘦,但是背面肥了一圈,因為已經隔了兩個月了。阿桂家那個房子是某獅子會會長因為喜歡釣魚,在那裡買了一塊地蓋一棟房子,平常空著沒人住,那個漁村真的好漂亮叫馬崗,還有台南鹽水天主堂真的是酷斃了,每個看過電影的人都說那邊一定會紅。

★新導演作品經常有太文藝腔的問題,但是《帶我去遠方》對白非常流暢生活化,常常看起來很順很自然其實才是功力所在,這是否跟您的編劇背景有關?
我覺得是跟我寫小說有關係,其實我覺得《帶我去遠方》的故事非常文學性,欸我好喜歡這個問題喔,因為沒有人問過(笑)。對這個問題我是想過很多的,我很清楚電影跟文學的不同,我也寫小說也出過書,電影跟小說該做的事情很不一樣,文學是讀者獨自面對文字,自己看自己有想像,它可以處理任何艱澀的論述,可以探索個人內心;電影是一個媒體,是拍給很多人看的,所以我非常警覺。我現在教人編劇,最排斥的東西就是OS和字卡,書面跟口語的文字是兩種東西,這部份也是受到吳導調教,我覺得他是台灣唯一懂得Dialogue的魅力的人,我個人很受不了很多國片或電視劇,那不是人講的話啊。我記得我最喜歡的導演奇士勞斯基他說,電影是一個很簡單的媒體,沒有辦法傳達太多事情。我完全同意他的說法,所以我非常抗拒在電影裡面說教,既然你是電影導演,不就是要用影像的敘事去把文藝的主題傳達給觀眾嗎?我覺得很多導演沒有分清楚這件事。吳導一直在談通俗,其實他的東西非常知識,但他很清楚首先要做的是被觀眾了解,他想辦法用大家可以理解的語言,像鹽水天主堂放棄原本西方宗教畫的形式,採用在地人熟悉而且不抗拒的中國風畫法,最重要是傳達教義,我覺得電影也是同樣的意思。

★色盲女孩雖然一心嚮往遠方,但電影全篇是圍繞著她所觀察的生活,包括最後的鏡頭是她看著大雨後的彩虹然後笑了,這反映了您現階段的人生觀嗎?
我覺得只要是真誠的導演,電影都一定是某程度的自傳,都是他所思所想、他的感受看法,我會拍這個電影是因為它真的非常貼近我現在的狀態,它是一個沒有句點和結論的電影。很多人問我阿桂為什麼要對離開的海巡男生揮手,我覺得那一幕代表我現階段對人生的看法,很多事沒有結論,就先接受,相信它會有幫助,讓你更強壯地面對未來,我覺得很重要的就是試著去理解,像阿桂雖然不懂,但她觀察,願意善意地理解和接受,我覺得成長就是這樣。

★《帶我去遠方》片名讓人馬上聯想到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他方》,阿賢的床頭還擺了一本《可笑的愛》,您仍帶著昆德拉式的青春眼光渴望遠方嗎?或是願意停下來看生活?
我本來在考慮阿賢看的書要不要是《生活在他方》,然後又覺得那個意象太明顯了。我還在尋找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幾歲的時候知道人生就是這樣了,可以清楚看到未來,但我還在一種變動的狀態,很多事我還不能夠理解,我還有很多疑惑,所以也還有很多創作的動力,很多導演當他們開始對人生都是結論的時候,他的電影就會變得不好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是對一切都非常地困惑(笑),如果哪天我想清楚了我就懶得拍了,拍電影很辛苦欸,找那麼多錢找那麼多人攪和那麼久。

同場加映─導演對談
《帶我去遠方》栽培台灣的蓋爾賈西亞?!
與談人:導演傅天余(以下稱傅)、男主角林柏宏(以下稱林)、男主角周詠軒(以下稱W)

問:請導演談談演員的試鏡和訓練過程。
傅:因為角色都很年輕,我看過很多線上的藝人,特質都不符合,太都市、台北小孩了,我覺得角色需要一種生澀感,所以設定要找新人,看了好久喔,各種管道都試過,網路啊去學校啊高中啊西門町六號出口啊。林柏宏是之前拍廣告跟星光大道有看到過,等他被淘汰了就約過來試鏡,我找人非常久但決定的過程非常快,大概聊天一兩個小時就有底了。
傅:咦,我忘了我試鏡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
問:不是說一些吃東西的事嗎?
林:對對對,你有來看部落格厚。就是普通的聊天。
問:沒有請你當場做一個情緒出來這樣嗎?
傅:我覺得就這樣給他一場戲很奇怪,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並不是那些,他只要是一個正常人應該都可以做出來,我在意本人是怎樣的人,聊天的時候可以知道他的反應、口條好不好、思考事情的方式、很多表情等,特別是這個電影有很多大特寫,演員一定要有一雙迷人的眼睛,最重要電影是很長期的合作,我比較在意演員跟導演間是不是可以相處與良好的溝通。
問:4位演員是一起訓練嗎?
傅:Wasir是裡面比較有經驗的,所以他沒有去上表演課。
W:有啦,有跟到後面,前期沒有。
傅:我們找綠光羅北安幫他們上三個月的表演課,主要是讓他們每個禮拜都碰面、彼此混熟,訓練結束後就直接面對劇本排戲,因為沒有錢去租排練室,就來我家客廳混啊玩啊討論劇本,Wasir是後來密集排戲的時候每天從中午到晚上。
W:大概一個半月吧。
問:兩位男主角一開始就知道有男男親熱戲嗎?
傅:咦我忘記了,因為劇本修太多次了。
W:是後來才加的。
林:原定寒假開拍前都還沒有那場戲。
傅:我的劇本修到副導都快變臉,因為他要拉表看場景,他們很害怕會再修,我有一版寫說這是起手無回大丈夫版,後來還是改啦(笑)。
問:寫出那場戲的時候大家都很熟了所以沒有抗拒嗎?
林:沒有耶,那時候都還沒看過幾次。
傅:一切都是排練,所有你看到的表演完全沒有即興,都是排練過N次,他們都熟練到像自然反應。
問:阿賢在教堂的哭戲也有排練嗎?
林:那是沒有排練的,但是導演有想辦法讓我進入那個情緒,她有指定一些電影裡面的哭法要我去學,像《花與愛麗絲》還有《Control》。
傅:我想讓他知道我要的哭是到哪一種程度,我都會拿Sample告訴他。
林:有幾次我們有聽一些悲歌,然後把燈光調暗,我坐在角落試著進入那個情緒。
傅:那是唯一我到拍之前都沒有把握演員到底可不可以做到,這個角色跟他本人落差很大,他真的非常努力。
問:一年當中上課排戲相處的過程裡,演員本身特質和角色之間有沒有產生什麼chemistry ?
傅:不是到拍攝時才發生耶,那個過程是我們一起慢慢把它捏出來的,我們一路相處排戲會一直討論這個角色,我在挑演員的時候也要他們本身某些特質是接近角色的,他們的個性表情到後來都是慢慢放在一起的,所以我看電影不會有一種「哈哈我知道他們私底下是怎樣的人」的感覺。
W:我覺得演一個角色多少都有自己的東西在裡面,只是需要把這部分的個性放大到多少,排練過程中除了多了解導演想要什麼之外,自己也會在討論中激發一些火花,去抓到一些再放到角色裡面。
林:我們排練過程是有人拿DV,排完馬上看,我都覺得很自然,是我自己會有的樣子,也覺得我自己也是阿賢,我沒有感覺到我進入阿賢,但我有感覺到我離開阿賢。
傅:我好像可以感覺第一次試鏡看到他跟現在很不同,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問他興趣是什麼,他說他喜歡吃東西,就開始非常開心認真地跟我講了一堆。
林:而且這個問題我還考慮很久,說讓我想一下。
傅:結果你講的是?
林:蜂蛹。
問:炸的嗎?
林:對!而且滿好吃的。
問:聽說導演有開一些藝術片單給演員做功課,有希望他們以誰做範本練習嗎?
傅:我是想要他們知道我心目中好演員的表演是怎樣,阿賢我是拿墨西哥的蓋爾賈西亞跟日本的加瀨亮給他看,因為都是年輕演員。
問:而且林柏宏跟加瀨亮外型有點像,兩位在演員之路上有沒有視之為標竿的對象?
傅:哦這個好像沒有聽過。
W:好萊塢的話,強尼戴普吧,如果拿他跟布萊德彼特去比較,我覺得強尼戴普的變化性又更高,我也希望自己戲路可以多一點廣一點,表演生涯會有比較有趣的東西在。
林:就是Gael吧,我真的看滿多他的電影,每看一部都覺得新看到他好多樣子,而且他在銀幕上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
傅:所以你就立志要當台灣的蓋爾賈西亞,就這樣下標好了!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9月號


幸福來訪時/The Visitor

2007,USA

幸福可以是歸人,不必只是過客

原版電影海報的副標寫著:Connecting is everything.
一語道盡。

後911時代的美國,社會終於開始廣泛地關注、正視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和連結,當然在美國的歷史背景下,最首要的議題永遠是族群和諧及包容,《衝擊效應》是如此,《性愛巴士》是如此,除去上述兩部較尖銳極端化的影像敘事,《幸福來訪時》是最溫馨質樸的如此。

這個故事根據真實人物發展而成,以「真實性」來貫徹全片是導演的最大堅持,與其提供答案,他認為電影工作者更該提出引人深思的問題,他不斷要告訴觀眾,我們面對的是人,而不僅是一個動機。注視著電影人物生活的微粒,感受到他們的勇氣還有彼此相處所帶來的影響與轉變,於是我們都背負了來自他人的一點什麼,我們學會分享以及共同承受,這份不可言說的默契讓我們連繫在一起。

電影利用華特這個角色要表達的是,我們總是喜歡想像自己能控制未來和命運,但我們其實根本就做不到,不過如果能超越現在的自己一點點,那麼生活就會因為我們所做的努力而改觀,不確定性正是生活的魅力所在。


劇情概述
年過60的大學教授華特,日復一日帶著忙碌的假面具,教一堂20年來一成不變的課,忙一本永遠快要寫完的書,想藉由學琴來緬懷身為鋼琴家的亡妻,卻提不起勁半途而廢,大學指派他到紐約出席研討會,發表學術論文,但那篇文章根本不是他寫的,於是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出發,任何事他都是不甘心不願意的,他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機器,疲憊地如常運轉,五官陷落在歲月的痕跡裡,眼睛沒有光。到了紐約,他發現空置已久的公寓住著一對情侶─來自敘利亞的塔瑞和塞內加爾的扎娜,兩人都是非法移民,這是華特的心第一次軟化,他願意讓兩人暫時借住在他家。在三人同棲生活中,他逐漸放下防衛和矜持,受到塔瑞影響開始對非洲鼓產生興趣,曾經熄滅的生命熱情,隨著鼓拍重新跳動,他慢慢找回生命的節奏。當塔瑞在地鐵站意外被移民局逮捕,華特為他奔走求援,並且和前來紐約尋子的夢娜發展出淡淡的遲暮之戀…

編劇/導演─湯瑪斯麥卡錫Thomas McCarthy
從事演員工作多年,演出電影包括《硫磺島的英雄》、《晚安,祝你好運》、《門不當父不對》等,2003年《下一站,幸福》是他一鳴驚人的首部編導作品,橫掃國際影展,共獲得20多個大獎,並受邀造訪中東,成為美國政府超越文化藩籬計劃中的一份子,而在中東的所見所聞,直接促成了他製拍《幸福來訪時》的機緣。

男主角─李察傑金斯 Richard Jenkins
25年來演出超過60部作品,其中最被台灣觀眾辨識的應屬HBO自製影集《六呎風雲》,《幸福來訪時》是他首度擔綱電影男主角,並且一舉獲得奧斯卡提名。

女主角─希安阿巴斯 Hiam Abbass
近年國際影壇能見度最高的中東裔實力派女演員,紮實的表演功力讓她擔任多部電影如《火線交錯》的戲劇指導,前一部台灣上映由她主演的作品為2008台北電影節開幕片《檸檬樹》,這次她再度飾演柔情堅毅的母親。

★電影中的律師說,911之後美國的移民法裡只有黑與白,不存在灰色地帶。真像《不能沒有你》的翻版啊,當華特在拘留所裡對執法人員怒吼:「這不公平!他是好人!」的時候,可能是美國人一向奉公守法使然,如果華特在台灣,大概也會被逼得做出跟李武雄差不多的事吧。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9月號

2009-07-31


達利和他的情人/Little Ashes

2008,UK

忌諱是被忌諱的,禁止是被禁止的
魔幻達利 ─ 超現實之愛


其實,故事的核心應該是羅卡,《達利和他的情人》想談的不只是男男藝術家情史,而是一個恬靜沉鬱,細緻靈魂的愛與包容,談羅卡如何去理解接納另一個恃才傲物驕縱的達利,可惜的是達利只關注自己。為祝賀達利首次個展,羅卡在詩作《達利頌》裡稱他是「橄欖色聲音的達利」,但達利長年否認與他的感情,甚至曾公開表示:「反正也太痛了…但是他這麼偉大,也許我真欠他一點神聖達利的屁眼…」,愛上達利到底是羅卡的幸或不幸?

鏡頭開始於1922年,達利18歲,帶著一身才氣與奇裝異服來到馬德里學生公寓,那裡什麼沒有,少爺才子最多,未來的超現實主義電影大師布紐爾也在其中,張開雙臂迎接達利加入他們征服20世紀的黃金陣容,還有羅卡,那年他24歲,已經是西班牙藝文界出名的詩人,製作過一齣轟動的舞台劇,這時正逢他創作的轉換突破時期,他遇見了集羞赧和狂野於一身的達利,多麼迷人、才華洋溢充滿未知力量的達利,他本身就是一件矛盾又美麗的藝術品,羅卡對他一見傾心。

達利與羅卡以對藝術的熱情相互滋養,茁壯了的是羅卡寫出《吉普賽故事詩》這部現代經典,以及達利追求揚名世界的野心。後來達利逐漸著迷於時興的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和虛實難辨的夢境,他往暴力、醜怪、死亡等非理性欲望的陰暗面傾倒,進而走向偏執,對生性狂放的達利來說,愈是罪,愈是美,而羅卡的愛終究不夠對抗他的混亂,昔日情誼已成追憶,當達利再聽到羅卡的消息,就是他被槍決的死訊。

「我們都是世上的小小灰塵,也許曾在畫布上駐足,但在數千年後,都將歸於塵土。」羅卡是早就看透一切的了,他為達利的畫作命名《小灰燼》,紀念當時與達利的相濡以沫,還有他們之間猛烈燃燒,卻也迅速化為灰燼的愛情。


達利Salvador Dali1904-1989 (羅柏帕丁森飾)
出生於西班牙東北部加泰隆尼亞,作品風格驚世駭俗加上個性狂妄脫序,後期向資本商業靠攏,使世人對他評價相當兩極。他的構圖與表現形式雖然趨近瘋狂,但細部的繪畫工法和技藝卻也雕琢得出神入化。所以他能說:「我和瘋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沒有發瘋。」對他而言,必須透過妄想症、透過自豪與自我讚美,才得以從疑慮所造成的壓抑中解脫出來。

羅卡Federico Garcia Lorca1898-1936 (哈維貝爾坦飾)
西班牙文藝史上最偉大的詩人與劇作家之一,最多作品被譯為外文,影響西班牙近代文化甚鉅。39歲國家內戰時被長槍黨殺害身亡,部份前衛詩作被禁至死後40年才得以公開。紐約公共圖書館在1995-1996年為慶祝成立一百週年,舉辦「世紀之書」展覽,挑選出本世紀最具影響力的159本經典書籍,羅卡最著名的詩集《吉普賽故事詩》即獲選為其一。


★達利卒於1989年,今年是他逝世20週年,電影界紀念性質的傳記片當然少不了,首發登場的是新生代少女殺手羅柏帕丁森之美少年達利,從深情吸血鬼跳tone到狂人藝術家,相信ROB絕不是甘於曇花一現的免洗青春偶像,他對表演尺度的新嘗試還有勇於琢磨演技的野心都值得肯定,請觀眾們快進戲院為親愛的ROB驚嘆吧!順帶一提,未來兩年內還會有安東尼奧班德拉斯以及艾爾帕西諾主演的中老年版達利傳記電影問世,不過既然要藉由電影認識達利,當然是從養眼的看起!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8月號


不能沒有你/戴立忍導演專訪

各界影評從年初開始期待
2009最有態度、最大膽的台灣電影《不能沒有你》

三年前,男主角陳文彬給戴立忍看了一份2頁的故事大綱,內容來自一則單親父攜女跳天橋的聳動社會新聞,令戴立忍開始思考:身處一個被媒體虛構出的世界,什麼才是真實而溫暖的存在?於是製作《不能沒有你》成為他的一趟「探索真實之旅」。

電影拍完,所有人第一個疑問就是:「為什麼是黑白的?」、「黑白片落伍了吧?」、「已經是國片又拍黑白還會賣嗎?」出道以來無論擔任演員或幕後工作,一貫以邊緣化、逆向操作來保持自我姿態的戴立忍,這是堅持,是觀點,更是勇敢放手一搏,他想盡量避免視覺性的裝飾,不願意再用鉅細靡遺的眼光去剝削這個事件,當畫面顏色簡化至灰階,反而更突顯了光線,以及情感的層次,在技術上其實更是挑戰,燈光、攝影、化妝都必須脫離慣用的彩色思考,他舉例:「為了不讓黑頭髮在電影中呈現黑成一坨,不得不叫所有演員去挑染。」

至於故事裡把李武雄父女當人球踢、當午後乘涼時間的SNG live消遣、當作向嗜血媒體獻祭的貢品,所有警衛官僚公務員電視機前觀眾,那些旁觀他人痛苦、「我也很想幫你但規定就是這樣」的冷漠嘴臉,所有結構的共犯,電影卻只有記錄、只有描述,不加入主觀立場批判,就連骨肉離散的至悲至痛、父女重逢的情緒爆炸點,也都隱於鏡頭之下,完全不灑狗血,一切冷處理,因為戴立忍想知道的是,沉靜的力量可以變多大?

★男主角陳文彬和男配角林志儒本身也是影像工作者,他們兩位有參與創作部份嗎?
其實每一部電影都是共同創作,只是看範圍在哪裡,工作人員都叫我電影鐵人,因為幾乎只有拍攝期工作人員進來,其他時候我都是一個人,共同創作比較是在表演那一塊,說實在的從劇本開始都是我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沒有人討論,剪接也是自己在家裡弄,到現在包括電話鈴聲都是我自己剪。林志儒認識大概十五年了,陳文彬他是剛剛開始要學電影,情況比較像我跟林志儒是他的師父,林志儒他電影資歷非常深,參與電影甚至比我更久,我大概二十年,他應該超過二十五年,我們是拍《藍月》的時候認識的。還有因為我是技術狂,我對於電腦、剪接、影像這些技術部分都非常有興趣,《不能沒有你》是非常典型的獨立製片,從劇本到勘景階段一直都是一個人,阿彬也忙自己的事,攝影、美術、副導演也是密集前製期進來到殺青那天就解散了,剩我一個人,這是為什麼大家看到影片會很驚訝,一個六百萬的製作,看起來卻像上千萬,因為我把製片編劇導演剪接這種最主要工作全部cover掉,其實我《兩個夏天》的時候就這樣了,這樣可以用最低經費的方式來拍攝,但是對身體傷害很大,連剪接時進帶也沒有助理,每一樣都是自己來,這樣做要花很多時間去研究電影技術,我花了二十年功夫在上面,朋友甚至叫我地下電影教父,因為如果不是太大規模,我一個人可以從頭做到尾(笑),再找兩個演員就好了。

★從《台北晚九朝五》到《不能沒有你》,這6年間您看待電影最大的進化或改變是?
在台灣電影環境要接觸到其他地區的製片觀念,甚至對電影的思考,是比較困難的,我有時候會很臭屁地講說我大概是台灣跟所有創作者合作過最多的人,因為當演員我拍過很多導演的片子,我很清楚每個導演是怎麼在想電影,好比說《心動》,主要組成是香港人嘛,還有機會跟日本人一起工作,那是另外一種角度的思考,後來真的有機會長時間溝通的是《雙瞳》,我覺得如果再過10年回頭來看台灣電影,《雙瞳》就會有一個比較準確或公平的定位,因為是從它真正開始了台灣商業電影的復興之路,陳國富找了香港、澳洲的專業人士,並且在每個位置安插了台灣的電影工作人員,他故意把這些人放到那些位置上去,在我看來他是灑了一把種子,後來曾參與那部片的人,製片你看黃志明,後來幾個大片都是他在操作;導演部份有魏德聖、李芸嬋、我、蘇照彬,你可以看到我們後來一直想把觀眾放到電影思考裡面,《雙瞳》是對我觀念不小的轉變,之前電影在台灣都是作者論,或導演的創作欲望、導演的判斷,但是那對商業電影來講可能會產生危險,如果導演不自覺的話。《台北晚九朝五》比較像好萊塢的製片公司制或香港的監製制,什麼都有了只缺導演,這就跟台灣電影不一樣了,台灣電影一定是先有導演,即便在我當時的思考是不管我喜不喜歡劇本或題材或內容,那都是很好的學習機會,我前一年剛拿了金馬獎最佳短片還有台北電影節首獎,所以他們來找我,我考慮了幾天覺得應該去學一下,我可以有機會跟《倩女幽魂》的攝影師、《甜蜜蜜》的服裝設計、成龍《特務迷城》的導演,一批我在台灣碰不到的優秀商業電影人工作,所以我就接了,那是導演魔鬼訓練營,所有工作人員的credit都是嚇死人的,但他們都很願意教我、跟我溝通,也很尊重我,即便我沒有任何長片的導演資歷,那是一個很專業的導演技術學習,對我來講觀念有很大的轉變。就是在這幾年當中,尤其是從《雙瞳》開始,陳國富那時一直在摸索如何製作這種大的商業電影,在我參與的過程中,開始對商業電影的想法能有一些落實,然後到《台北晚九朝五》能有一些實踐,越來越清楚怎麼面對觀眾,怎麼思考觀眾要的,怎麼用作者論以外的角度去思考電影。香港人在想電影跟我們台灣人完全不一樣,他純粹是一個商業行為,在台灣電影是一種創作,或是我實在不喜歡的那個字眼─藝術,不同類型的電影操作的思考一定要不一樣,在我看來導演是一種說故事技巧的統合人,我對自己的期許是我希望學習很多不同說故事的方式,我最大的轉變就是學到商業電影的思維。《台北晚九朝五》的兩年後我拿到一個千萬輔導金,那個計畫我就是試圖實踐大型商業電影,它是一個八千萬預算、海峽兩岸的題材,那時候還沒有人想去拍這個,但後來我集資不足,我很清楚要做一個商業類型片,那時《海角七號》也是剛剛要開始,我請黃志明來幫我看劇本抓預算,小魏也是找他,他說我們兩個劇本其實很像,都有幾十年前的信,而且整個思考都是很商業的,但是小魏很厲害他做出來了,我籌資失敗,我還沒有房子可以押(笑)。

★《不能沒有你》使用黑白攝影,演員也盡量去節制與降低情緒表現,為何音樂的使用卻相反?
我一直講實踐商業電影,但當大家都還沒看到這題材可能商業的時候、投資不足的時候你要怎麼辦?當時我就是面對這個問題,我可以說這是台灣這麼多年以來製作成本最小的電影,我在這麼小的成本底下,我既想面對觀眾、實踐我對商業的思考,我又得面對資源不足的情況,即便我cover掉那麼多工作,我把這個東西視為產品,在成本不足的情況下怎麼做出能夠吸引顧客的東西?國片大概都是一千到兩千萬的預算,我在拍攝的時候其實只有低於五百萬的資金,連別人的一半都不到,怎麼跟人競爭?做彩色我做得過他嗎?所以產品要有特色,黑白是一種選擇,音樂的部分也是一樣,我一定要把這個商品做得甜一點,讓別人注意到不一樣。當初還不知道行銷預算在哪裡,我必須用參展的方式,台灣人有一部分觀眾還是吃影展這件事的,所以我既要在影展有點斬獲來成為上片的資源,還要顧及觀眾看了以後的想法,所以目前這個產品是一個綜合體,它可以打影展也可以打市場,我第一個參加的影展是鹿特丹,威尼斯跟鹿特丹都邀,那時做選擇的思考也是一樣的,大家一定會選威尼斯,可是對我來講,NO,我去威尼斯要面對的是宣傳費比我整部片成本都大的電影,別人根本看不到這部片子,我又不覺得我拍了一個在影展上可以通殺的影片,因為一開始就沒有定位在那邊嘛,可是鹿特丹只要你站上它的競賽片舞台,就能成為幾乎全世界影評人、策展人都會看的13部片之一。就算是坎城邀我也不會去,參加坎城在台灣發兩篇消息就沒了,我還是會選鹿特丹,可以有更多脈絡出現。鹿特丹是一個鼓勵新電影的影展,所以幾乎所有人在鹿特丹都告訴我:把音樂拿掉,電影會變得非常有意識。我不會跟他們爭辯,但是我很清楚那個音樂是我為觀眾留的,我在剪接中也試過拿掉音樂,我知道力量會變強,可是那對一般觀眾來講是不好消化、難以入嚥的,好萊塢電影有80%的時間有音樂,對主流觀眾來講它是一種催化劑。而這部片有很多層面,包括陸地和海洋的對話、父親和女兒的對話、父女和社會制度的對話、黑與白的對話,也是一個粗糙影像跟細緻音樂的對話、熱跟冷的對話,如果畫面影像的質感像陸地,那音樂就要像海洋,整個思考是很多層次的。

★據聞下部片也計劃改編真實故事,事件改編和純創作之間您比較傾向何者?
我一定會參與劇本,只是我有沒有那麼多時間處理,其實年紀大了自己會急,每個人寫作的習慣不一樣,我自己的習慣是我必須空下一段時間,什麼事都不能做,我可以寫,但是要給我時間跟空間,所以會變得很慢,像我寫《不能沒有你》這個看起來簡單的劇本我寫了一年半,中間改了又改大概七八遍,這是不符合商業電影思維的,因為拖個兩年三年原來有興趣投資的人可能都已經跑掉了,所以我一定會找人合作劇本,不會再像這次自己從頭弄到尾,這次是因為一開始沒有人看好這個題材,本來陳文彬要送人生劇展做為新導演的練習,我一看到這個我說哇靠,這給人生劇展太可惜了,它可能是一個很好的商業電影題材,你就給我來做,我做給你看。所以他可以從零看到我怎麼操作電影,我說那你來演,我會讓你拿一個男主角。

★我們知道您剛過完生日,回顧42歲,對您來說印象最深或最具意義的一件事?
還好我活過來了(笑)。去年一整年都在這件事上面,我跟很多人的觀念搏鬥、拉扯,包括工作人員、合作夥伴,這件事花掉很大很大的力氣,最嚴重的時候是剪接那三個月,因為一拍攝完大家覺得這部電影完蛋了,沒有人願意承認參與過,所以只剩下一個人關在房子裡剪接,那是心理上跟生理上都很痛苦的,我知道自己溺太深了,從劇本的圖像到拍攝完成,我已經溺在裡面太久了,我知道要找另一個剪接師來剪來對話,但是找不到。一方面是信任的人都忙,一方面是大家可能都聽到風聲說我在亂搞,可是所謂的亂搞其實是他們不知道的觀念,我必須把這件事撐完,告訴他們這不叫亂搞,這才是你們沒想過的可能性。去年印象最深的是跟很多既有的台灣製作電影的觀念在拉扯,打仗從頭打到尾,包括黑白也是,包括拍攝的過程、方式、素材,其實中間換過攝影師,第一個攝影師他拍第二天就說戲不好他不拍了,可是戲不好嗎?在台北電影節男主角男配角都拿到了,我想這在台灣應該沒有前例吧,至少我說服評審做了這麼大膽冒險的決定。現場表演並不等於剪接之後的表演,影像表演本來就是一種蒙太奇,只是他不懂或自我設限了。包括進後期,聲音那邊也是中影先收集footage、整個重做,一個禮拜後我去聽,他們把大部分的聲音都重配,包括環境音、腳步聲,我呆掉了,我說全部拿掉用回我原來的聲音,可是他說那是破掉的、現場沒收好壞掉的、爆掉的,我說可以盡量修,但我就是要那個聲音,這件事拉鋸了很久,他們一點一點讓,過程當中中影也很願意去試試看,在台北沖印也是我丟掉兩個拷貝不要了,一般電影大概試沖個三次就不得了,我試沖了十二次,對他們來講黑白的黑要紮實,這也是我們一般都有的概念,可是我要的不是紮實的黑呀,對我來講故事與題旨是灰,我要的不是黑白片,我要灰片,但那對他們來講是一個基本動作,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想去顧那個黑,他們參與這部電影的沖印,他們也要對專業負責,所以他們希望符合黑白美學,但我就是不要那個極黑跟白,這些測試的都可以沖出一本了,但他們還是不惜工本去做,去年整年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想做不一樣的東西必須付出代價,還好要到我要的,因為我最盧!(笑)

★您曾說演員到最後都是回歸本質,表現出對生命的思考和態度,相信做為導演更是如此,您認為自己最鮮明的特質和態度為何?
講好聽一點是執著,講難聽一點是堅持己見,我最大的特色就是這個,我判斷過是對的東西,我就不會讓,就算全世界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我都會往前衝,頂多是用我的時間、我的生命去換,很盧的啦。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8月號

2009-06-30


幸福的彼端/All Around Us

2008,Japan

那裡有快樂,也有痛苦
所有能夠抓住並且珍惜的,都叫作幸福。


長達六年罹患重度憂鬱症的病人,患病期間構思的故事,會拍出怎樣的電影?
灰暗?疏離?自我毀滅?但《幸福的彼端》卻是一部正面能量再滿溢不過的電影,劇中人物並沒有難以想像的心理創傷,因為導演努力把他們塑造成大家生活中都很容易聯想到的人,在角色們平易樸實的互動中,觀眾因此感同身受,打從心底感到有些傷疤被這樣輕柔明亮的溫暖給治癒了。導演橋口亮輔曾說「翔子就是我自己喔」,這部電影是他六年間沉潛養病、省思時代,與空虛傷痛近身肉搏後所淬煉出的醒世傑作。

電影中所描寫的十年,正是導演從1993年泡沫經濟破滅,到2001年的911恐怖事件為止,十年間目睹之怪現狀,也是他認為日本人變質的關鍵十年,經由法庭上刑事案件的兇殘度演化、人心丕變的詭譎難測,展現出社會價值觀之急速變遷,而當時代巨輪戛然碾過,儘管外頭世界翻天覆地,唯一還能緊握在掌心的,只剩人們最真摯的情感,細微的小確幸,在《幸福的彼端》裡,則是夫婦間不能動搖、互相扶持守護的深情。橋口亮輔試著在片中放入自己從患病到痊癒的心路歷程,電影刻鑿角色情感,也不忘對時代社會進行觀察省思,每一場戲每一句台詞,都是對人情與人生反芻後的透徹,他安排藝術和繪畫做為翔子金男夫婦的居家治療,也是來自自己的經驗,「當我走出憂鬱症的時候,我對顏色產生了高度的注意,世界恢復了它的色彩,情感會慢慢地回來。」感謝橋口亮輔告訴並鼓勵我們的:確切感受人與人之間的聯繫,懷抱著希望活下去。

★Lily Franky訪台直擊:6/29媒體茶敘
不小心就會哭掉半包抽取式衛生紙,感動數百萬讀者與觀眾的《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作者Lily Franky睽違兩年再度訪台,素以跨領域創作怪傑著稱的他,這次以電影男主角暨新進男演員身分,應邀參加台北電影節為《幸福的彼端》宣傳,自然流露的天然系演技,讓他一舉奪得日本電影藍絲帶新人獎,並以四十五歲之齡,刷高歷屆得獎者紀錄!
午間茶敘以輕鬆愜意的方式進行,記者圍繞著中央擺有香蕉一盆(寓意請見電影)的長桌而坐,Lily Franky在一貫從容優雅的應答中,不時安插幽默小笑點,言談間充滿中年熟男魅力。被問及對背部全裸鏡頭有無抗拒,他表示對自己的屁股相當有自信,戲稱沒有演技就用全裸來彌補;而甫受到導演邀約時,其實當下就決定接拍,等了三個月才回覆只是因為不想表現出一口答應志得意滿的樣子;問他「是否在拍攝時就有自信拿下新人獎?」他苦笑說若有這種想法也太詭異了,倒是開拍前導演就向女主角木村多江打包票,至少讓她拿日本奧斯卡最佳女主角!至於跨足小說、繪本、音樂、電影後,未來還想嘗試什麼不同領域的創作?他回答:「這只是媒介的不同,有訊息想傳達給小朋友時就畫繪本,想訴說愛意時就唱情歌,而當言語無法表達時就拍下畫面,要看想做想說什麼,就用最適合的方式去呈現。」會後簽名時Lily Franky非常細心地詢問大家名字並畫上插圖,他說去過許多國家,只有台灣給他親切溫暖的感受,正當這麼想的時候就接到了邀請,屆時本片在台北電影節首映以及見面簽名會等活動,相信能令他感受到更多台灣熱情。


★以青春同志片起家揚名國際影壇,本身也是同志的橋口亮輔,蟄伏七年的新作選擇平凡的夫婦題材,與其說歌頌婚姻價值,倒不如說是導演藉由描寫世間各種各樣的關係,來尋覓那個人與人之間終極的情感依歸。夫婦兩人在客廳內心告白那場戲真的非常厲害,男女主角新人獎拿得實至名歸!這是一部具有穩定的力量,而且讓人覺得平凡也很好的電影,這對夫婦雖然什麼都很普通,但說不定卻是世間最完美的典型吧。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7月號


神鎗手/The Sniper

2008,HongKong

香港金獎導演林超賢 2008年的放槍與走火
    
─Bang Bang,My Baby Shot Me Down

劇情大綱
方克明是SDU Leader,最精銳的狙擊手,一次野外突襲中與警察O仔(陳冠希飾)結識,受到O仔冷靜銳利之眼神吸引,方Sir即邀他加入狙擊隊,經過一番調教,逐漸上手且培養出自信的O仔,誓言成為首席狙擊手。隊上的神槍手名人榜裡,有一位傳奇人物—凌靖,曾經連續四年高踞榜首,技壓首領方克明,卻因任務中誤殺人質,且無隊友替他辯駁而被判入獄,為了報復隊友的背叛,並伺機取得與方克明對決的機會以證明自己,凌靖出獄後先是劫囚,而後再協助操台粵語的搶匪三兄弟(高捷飾大哥),進行一樁兩億元大劫案,除了善惡對抗,還有昔日袍澤恩怨要解決…

SDU (SPECIAL DUTIES UNIT) 香港特別任務連特警隊
俗稱飛虎隊,成立於一九七三年,專職負責執行反恐怖活動的精英隊伍,是香港電影熱愛拍攝的題材,也是香港人民引以為傲的一項資產。飛虎隊演習使用真槍實彈,嚴苛的訓練條件,在在需要過人的膽識與自信,尤其是狙擊手。狙擊手行動時多藏身於隱蔽位置,負責遠距離射擊,一個稱職的狙擊手必須具備三個條件:射擊技術、紀律、心思熟慮,同時須具有偽裝技巧以及野外求生技能。


《神鎗手》這部電影包括上映日不斷延期、忍痛放棄大陸市場等等,八成以上可供媒體炒作的新聞點都要拜它搭上了「冠希淫照事件」順風車所賜,才使得一支沒有突出題材、沒有流暢敘事力的港產動作片,話題性與矚目度能在兩年裡持續走高不墜。
而去年3月正式簽約進香港公司的另一位男主角任賢齊,全片以粵語演出,觀眾在感受他苦心經營香江市場之餘,仍不免因其怪腔調而笑場。
2008年2月2日,淫照事件沸沸揚揚之中,陳冠希在個人blog引用《神鎗手》台詞發言:「有人向我開火,我就會還擊!」成為香港報紙當日頭條。

接著來看看導演林超賢,明明同年出品之《證人》被讚譽為他巔峰之作,《風雲決》這部改編的動畫電影亦有不錯評價,2008佳作連連的這一年,《神鎗手》的存在反倒顯出了某種突兀,先不談演員演技,本片結構是標準倒敘式復仇故事,且進入倒敘時畫面都十分貼心地變成回憶色調,絕不會讓觀眾混淆。拍這種戲若是沒辦法用炫麗視效轟得觀眾眼花繚亂,那只得在人物內心刻劃多下點功夫,以人性的糾結扭曲來強化電影張力。據聞初剪版本對男主角性格和人際關係還有多點篇幅描寫,後來再剪版本反而每況愈下。其實《神鎗手》的鎗戰場面是尚具水準,許多畫面處理頗能嗅出導演拍動作片10多年的老練,程度是不錯的了,但在人物描繪方面,除了黃曉明飾演的凌靖一角(瘋狂神射手請參照張國榮《鎗王》範本),有較充份的背後動機與性格架構,包括用身邊時不時出現的亡妻,以及被他誤殺的銀行小開來表現他的心理壓力,但是任賢齊和陳冠希兩人的角色則是背景不明又交待不清,只以方克明(任賢齊飾)老婆自殺住院和O仔(陳冠希飾)父親譏諷他做警察兩場戲塘塞了事,對照演員本人形象與電影中角色,戲裡戲外幾乎無差異,真要挑剔的話,這會令人覺得是導演相當安全但偷懶的選角方法。

在不明就理的情況下乒乒砰砰電影演完,狙擊隊裡兩王相爭菜鳥得利,整部戲裡該說的沒說清,等到結尾才推出個鑑往知來大彙整,讓陳冠希站在全知角度向觀眾分析整理一遍情節緣由兼心得分享,片尾在自己的獨白聲中迎著日頭奔向前方,鏡頭內外一樣桀驁的背影,令人想起林超賢評論《證人》與《神鎗手》兩部片男主角時曾說,謝霆鋒選擇成熟,陳冠希則毀於自負。也許正是這份自負讓他能勝任這個角色,所以冠希不妨繼續跑吧,奔向更燦爛的未來,我們不擔心林超賢,畢竟他將這部片當作墊腳石,又拍出更卓越的《證人》來了。觀眾們如果仍對《黑暗騎士》裡驚鴻一瞥的冠希念念不忘,那可別錯過了這部排除萬難終於上映的《神鎗手》,兩岸三地電影及影人需要各位共同守護,並且,還讓我們一起為冠希加油。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7月號

2009-05-31


放牛班快樂頌/Faubourg 36

2008,France/Germany/Czech

苦悶的同胞,齊聲歌唱吧!


這部電影與2004年推出,濁世清流一般感人熱淚的《放牛班的春天》一片並無直接關聯,既不是續集,故事也不在學校發生,而是因為本片由相同導演製片之金牌老搭檔再度合作,邀集相同的主要演員,實屬原班人馬全新作品,《放牛班快樂頌》砸下更多成本重金在場景搭建與視覺表現上,因而獲得法國凱薩獎最佳攝影、服裝設計、場景設計、電影配樂、音效五項提名,看頭更勝一籌。

受到1929年經濟大蕭條波及的法國,因嚴重失業問題促使社會主義政黨崛起,並在1936這一年,由左派「人民陣線」取得選舉勝利,通過十五天給薪休假法,《放牛班快樂頌》故事就發生在這個時代交替之際,巴黎市郊「新天堂劇院」由於週轉不靈倒閉,收歸放高利貸的地方角頭所有,劇院老員工畢哥一行人就此失業,而受到彼時社會上勃發的勞工意識鼓舞,他們群起向資方抗爭並佔領劇院,誓要重振生意以贖回「新天堂劇院」。透過人物們胼手胝足、土法煉鋼的傻勁與執著,正好令觀眾一窺古今劇場生存的艱辛,舉辦選秀會時,忽出現一位才藝雙全的妙齡女郎杜絲,她的身世和劇院的過去存在某種淵源,加入演出班底後,一方面受到高利貸老闆對她美貌的覬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和左翼份子米魯漸生情愫,這款老調愛情故事,活像二十世紀《紅磨坊》,好在這僅是電影其中一條支線,親情和朋友義氣的勾勒仍佔主要篇幅,而本片最具特色的元素─音樂,做為貫通情節與串連情感之用,這一曲曲餘音繞樑的香頌,重建了法蘭西的美好舊時光,對具有時尚嗅覺的觀眾來說,故事時空雖然距今已有70多年,但劇中人物的梳化穿搭反倒是項流行指標,且為本片一大看點。

片尾,儘管那個時代所有市井小民的心願都是賺了錢好去海邊渡假,畢哥卻說:「海邊到處都有,但是市郊只有一個。」就如導演描繪過的每個角色,不管是輔育院音樂老師或者劇院老員工,都在向觀眾訴說人終其一生專注做好一件事,懷抱信念專一致志的價值,經歷持續催化與時間淬煉才有影響力的產生,電影當然也是。



傑拉爾朱諾Gérard Jugnot飾 畢哥
《放牛班的春天》裡春風化雨的音樂老師馬修,這次飾演劇院倒閉後失業的慘澹父親,因無力扶養兒子而被迫骨肉分離。


馬賽斯貝漢Maxence Perrin飾 約約
《放牛班的春天》裡年紀最小、每週末都期待父母接他回家,最後跟著老師離開輔育院的小男孩,在本片與馬修老師再續前緣,飾演畢哥極具音樂天份的兒子約約,現實中他的父親正是製片賈克貝漢。


導演 克里斯巴哈帝Christophe Barratier
具有正統音樂訓練背景,10年以上音樂製作人資歷,跨足電影界後,與搭檔賈克貝漢共同製作了《小宇宙》、《喜馬拉雅》、《鵬程千萬里》與《放牛班的春天》。
新作《放牛班快樂頌》再度展示他深厚的音樂素養,普世性的親情與愛情題材也更拉近與觀眾的距離。


製片 賈克貝漢Jacques Perrin
1966年曾獲威尼斯影展最佳演員獎,演出過《新天堂樂園》的他,原是歐洲家喻戶曉的男演員,80年代起積極參與幕後製片工作,執導過紀錄片《鵬程千萬里》,並在廣受台灣觀眾好評的《放牛班的春天》一片身兼監製與演員。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6月號


我一直深愛著你/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2008,France

我不曾說過太多,只是親愛的你應該會知道
我一直深愛著你

『兩位女主角的姊妹之情,讓人感覺是一種天性無私的愛』-Entertainment Weekly
『作家出身的導演菲利浦克勞戴懂得製造氛圍,用時間當成推進故事的動力,流暢自然』-USA TODAY
『菲利普克勞戴運用他寫作的深度,加上克莉絲汀表演上的熱情,讓整部電影充滿了文字的異想世界』-Wall Street Journal

“這是一部關於女性力量的電影,她們的才能就是對外能夠發光發熱,對內則有著自我復原再生的能力。這個故事討論了秘密、監禁、還有與世隔離的孤立感。”身為法國小說家和劇作家,也是文學獎常客,菲利普克勞戴擅長刻畫生命複雜的情境,「人心的隱藏面」是他一直喜歡的題材,以往寫作時,文字和影像總會同步出現在他的腦海,那麼要如何決定將靈感發展成小說或電影?他給了一個極具法式風情的隨興答案:「這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你就是知道某個故事該變成電影、某個故事該變成書籍。」

《我一直深愛著你》描寫茱麗葉入獄服刑的15年間,父母因極度悲憤而將她的存在完全抹煞,不准小女兒莉亞探望或提起她這個姊姊,但莉亞對她的思念與感情不曾減少,待姊姊出獄,莉亞將她接到有丈夫孩子的家庭暫居,試圖填補姊妹間15年的空白,並將茱麗葉深沉的謎底一步步揭開。被判下15年的重刑,是因為她以安樂死親手結束了患有不治之症兒子的生命,但她在法庭上卻保持緘默,甚至不向他人解釋,她認為沒有任何辯護或理由能夠對抗死亡,兒子之死對她而言才是終身監禁,不可能被釋放也永遠逃不出,她是那麼地絕望,絕望到選擇禁閉的方式自我放逐。很多時候我們把事情深藏在心中不願明說,不是因為自尊心太強,也並非不信任他人,只是認為沒有第二個人能懂,多說無用罷了,以為自己掩飾得很高明,卻忽略了傷痛會因此轉嫁給一直深愛著我們的人。

劇本由導演在北歐漫長的黑夜裡寫成,整部影片隱約流露著一股冷峻,秘密與真相如同埋藏在冰雪之下,等待外界的溫暖將它逐漸消融,女主角由內而外的轉變也像是冰化成水,點滴在心,以《英倫情人》拿下金球獎影后並入圍奧斯卡的克莉絲汀史考特湯瑪斯,完美演繹了甫出獄的滄桑憔悴、疏離易怒,到慢慢重拾自信,穿著打扮從灰暗走向色彩等等,表現出女性內裡最縝密的感性。

★《我一直深愛著你》不僅把有苦無處說、無人懂的壓抑描寫得絲絲入扣,姊妹兩人精湛的對手戲,也讓人看得胸口隱隱作痛,欲了解女性複雜心理以及去年金馬影展漏劃此片的觀眾,趁著6/12正式上映時,請攜帶你的兄弟姊妹一起進戲院,檢驗一下你們的手足情深吧。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6月號


2009-04-28


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映前導讀

3步驟搞懂《魔鬼終結者》
1984-2009 3部電影+2季影集 全系列制霸解析

★分集總整理

魔鬼終結者 The Terminator(1984)
導演:詹姆斯卡麥隆
編劇:詹姆斯卡麥隆
演員:阿諾史瓦辛格、琳達漢彌頓、麥可賓恩、蘭斯漢李克森

劇情提綱:
西元2029年,經過核戰毀滅的地球已由電腦天網(SkyNet)統治,約翰康納領導人類反抗軍與電腦作戰,天網決定派遣終結者機器人T-800(阿諾飾)回到1984年,殺死約翰的母親莎拉康納以阻止約翰誕生,而反抗軍裡的凱優里斯也被送回過去保護莎拉,並與她發展感情,於是莎拉懷孕,凱優成為約翰康納的生父,但在片尾與T-800纏鬥時犧牲,最後莎拉將T-800誘至液壓機壓成廢鐵,只剩下一隻手臂(這隻來自未來的機器手臂在第二集裡又成為美國軍方研發SkyNet的參考)。

重要看點:
1.阿諾(當時37歲)從未來被傳送到現在時,在怪風與電流中全裸現身的經典場面
2.反派(阿諾史瓦辛格)爆紅,好人男主角(麥可賓恩)鋒頭盡失
3.好萊塢女性角色刻劃的里程碑(莎拉從弱女子蛻變成堅強的單親媽媽)

魔鬼終結者2 Terminator 2: Judgment Day(1991)
導演:詹姆斯卡麥隆
編劇:詹姆斯卡麥隆
演員:阿諾史瓦辛格、琳達漢彌頓、艾德華福隆、勞勃派區克

劇情提綱:
第一集T-800殺害莎拉康納的計劃失敗後,莎拉帶著約翰避居邊境,以軍事訓練培養他成為未來的反抗軍領導,後來她因第一集的事件被逮捕並關進精神病院,約翰被安排與養父母同住,這時未來的天網派出更先進的液態金屬製T-1000型終結者,回到現代除掉少年約翰,而未來世界的約翰康納也立即派出T-101(第一集T-800被未來反抗軍修復改寫後的從良版本)趕回現代保護童年時期的自己,得知T-101對未來世界的描述後,莎拉和約翰決定改寫命運,阻止天網的誕生。

重要看點:
1.驚心動魄的動作追殺場面(贏得1992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與化妝)
2.T-101與約翰如父子般的情誼、最後在煉鋼廠熔鍋前的道別scene
3.經典名句:「I’ll be back」(我會回來的)、「Hasta la vista,baby」
(後會有期,寶貝)
4.被譽為第二集比第一集更好看的電影

魔鬼終結者3 Terminator 3: Rise of the Machines(2003)
導演:強納森莫斯托
編劇:詹姆斯卡麥隆
演員:阿諾史瓦辛格、尼克斯塔爾、克萊兒丹妮絲、克麗絲汀娜羅肯

劇情提綱:
時間走到2004年,約翰康納從小被告知的「審判日」並未發生,莎拉康納已於1997年死於血癌,長大成人的約翰為了躲避終結者,過著頹廢喪志的逃亡生活。當 T-850(反抗軍副首領也就是未來約翰的老婆,將T-101改寫後的新型號)出現,表示又有危機臨頭,這次天網派出的是全新機種,功能比T-850更先進,可以散播病毒進而控制電腦化設備的T-X型號女殺手,來殲滅未來反抗軍的所有核心人物,同時她入侵並癱瘓電腦網路,迫使人類啟動天網殺毒而造成審判日真正爆發。


重要看點:
1.芳齡23歲女模機器人V.S.56歲州長伯伯的飛車追逐與近身格鬥
2.阿諾更加人性也更幽默自嘲的演出(墨鏡還是主梗),雖青春肉體不再,卻別有一番
中年魅力
3.19年如一的犯罪心理醫生(唯一和阿諾一起演滿3集的角色)

終結者外傳─莎拉康納戰紀 The Sarah Connor Chronicles(2008)
演員:琳娜海蒂、湯瑪斯戴克、桑瑪哥勞、李察瓊斯、布萊恩奧斯汀格林

劇情提綱:
影集故事從魔鬼終結者2結局後開始,莎拉繼續展現女英雄堅毅本色,而約翰雖然知道自己是未來的救世主,但他還沒準備好接受他的宿命,母子二人置身於前所未有的複雜險境之中,一方面要逃避執法單位追緝,還要面對來自未來及現代各方敵人追殺…

與電影的接續關係:
影集的人物都相當賞心悅目,除了辣媽莎拉還有保護約翰的辣妹機器人(取名Cameron向原導演卡麥隆致敬),故事裡有來自不同時空的反抗軍團隊和終結者們,甚至在第二季的敘事線上又進行一次時空跳躍,讓原先電影設定的審判日與莎拉的死期都往後推遲,影集本身也不諱言:「時間線已錯亂」,整體劇情稍有龐雜之嫌,但理論上是魔鬼終結者1&2的衍生,不建議和即將上映的《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做直接關連。
※影集第一季僅有9集(遭逢美國編劇協會罷工),第二季全22集美國已於4/17播畢,第三季尚未有著落,端看第二季DVD銷量以及等待福斯電視網5月中宣判生死。


★理論概念與時空設定

在電影第一集中引發了「命定悖論」的爭議,「命定悖論」是關於事件因果之間的矛盾,電影受到質疑的矛盾主要是:「如果未來的天網沒有派出終結者刺殺莎拉康納,凱優也就不會一同回到過去保護莎拉,也不會使莎拉懷孕,約翰康納也就不會出生」。但是魔鬼終結者系列故事的邏輯應該建立在這樣的假設之上:「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未來趨勢與走向不會因為改變了某段歷史上的某個事件而動搖」,所以無論未來反抗軍傳送多少戰士回到過去阻止天網誕生,也無法扭轉人類文明最終仍會發展出AI並且遭受科技反撲的宿命(也當然是這樣才有續集可以拍)。

至於為什麼在續集裡,現實中發生的事件會和未來所經歷過的有所出入呢?這裡的解釋是:「一旦使用時光傳送機,當下的時空軸線就會結束,一切會從時光機設定的那一年重新開始,也就同時產生了新的未來,因此每一集未來傳送回來的終結者,彼此之間是來自不同時空的,歷史不斷被改寫,但是最後都會導向相似的結果。

在第一集裡也可以嗅出較多對於人類科技發展的省思,像是科技產品被使用在負面用途(終結者偽裝莎拉母親的聲音與莎拉通電話,進而得知她所在之處)、人物在使用科技產品時缺乏警覺而遇害(莎拉室友因聽耳機而沒發現終結者已闖入住家),甚或是莎拉被終結者找到的酒吧,開宗明義地叫做「Tech Noir」(黑科技)等,都是本片普遍被認為是「反科技」科幻片的原因。

★系列電影幕後花絮

魔鬼終結者3部電影九成以上場景在加州和洛杉磯拍攝(阿諾州長:這就是愛加州啦!),1984年魔鬼終結者第一集以低成本B級製作(約650萬美元),特效和化妝以現在眼光看來雖然粗糙得令人發噱,但當年可是席捲全球票房,也連帶捧紅編劇兼導演詹姆斯卡麥隆,以及當時小有名氣的B咖阿諾。1991年推出第二集,卡麥隆續任編導,電影已完全是商業鉅片規模,阿諾竄升為票房紅星,成為名導的卡麥隆和女主角琳達漢彌頓結婚。12年後(2003),在卡麥隆拒絕接拍的情況下,萬眾矚目的第三集原本有意請李安執導,不過他最後選擇拍《綠巨人浩克》。即將上映的新一系列第四集《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交棒給《霹靂嬌娃》導演麥克G,作品曾飽受大而無當有欠深度之攻訐的他,這次究竟會不會把25年招牌的《魔鬼終結者》拍成一支130分鐘的華麗科幻戰爭MV,敬請拭目以待。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5月號


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Terminator Salvation:The Future Begins

2009,USA/Germany/UK

「這不是母親警告過我的未來…情況已經不同…終結者更進化了。」

1984年第一部《魔鬼終結者》問世以來,本系列3部影片共取得10多億美元票房,被公認為科幻機器人電影經典之作,也是影史上最賣座的R級限制級電影之一,不過為將更廣大的觀眾群帶進電影院,以及方便推出周邊商品等商業考量,第四集將把級數降至PG-13級別,以往電影中穿腸破肚剝人皮的血腥畫面大概不復見了。今年《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再度由華納取得發行權,在2008年他們也制作了衍生的電視影集《終結者外傳─莎拉康納戰紀》,意圖為電影第2到第3集之間發生的故事做補綴與交代,同時新款同名電玩遊戲也將在上映日同步發售。

《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設定為全新三部曲的第一部,而2003年《魔鬼終結者3》在整個系列故事的世界觀中,其實是對於「現在時空」的總結。從5/27上映的第四集開始,背景拉至未來2018年,主人公約翰康納不再是受保護的未來救世主,而是現役的反抗軍領導;人類也不再試圖阻止世界毀滅,而是世界已經被毀滅。審判日核戰之後,倖存的人類活在機器統治的世界中,以戰鬥尋找生存下去的希望,但一個失憶男子的出現動搖了約翰康納的信念,為了找出真相,他們聯手潛入天網總部,發現這場屠殺背後還有其暗藏的秘密…新任反抗軍領袖由當紅金童克里斯丁貝爾飾演,沒了阿諾的終結者(公務繁重的阿諾州長透露將用舊影像於片中客串),要勾足新一代年輕觀眾胃口,就靠這位火爆一哥了。(註:貝爾在片場對兩度干擾他演出的攝影師連飆4分鐘粗話,並有音質異常清晰的音訊檔流出)

「The future is not set, there is no fate but what we make for ourselves.」(未來沒有定論,命運操之在己),這句話是貫穿前三集的中心意旨,第一集凱優告訴莎拉,第二集成為莎拉的座右銘後由約翰繼承,第三集約翰特別強調對這個信念的徬徨和難以認同,審判日爆發後他的確也就接受了自小被告知的命運:成為領導者。第三集結尾明示了未來人類故事軸心已經從「如何阻止審判日」轉變為「如何在審判日後生存」,與卡麥隆兩部前作「明天一定會更好」的樂觀做出分野。從第四集目前預告看來,人類反抗軍處於退敗劣勢,新的三部曲會重回傳統的邪不勝正、人類無敵路子,或能發展出晦暗但獨具哲思的科幻動作片,無論如何,只要觀眾願意買票進戲院,2009年《魔鬼終結者:未來救贖》就可以成為啟動未來續集的開端。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5月號

2009-03-27


亂青春/李啟源導演專訪

「青少年的不安、騷動、焦慮…時間不斷流動、消逝…記憶不斷改變,愛也不那麼確定…我必須創造一種流動的視覺語言。」─《亂青春》導演李啟源

★您說自己從未脫離青春期,您認為青春的本質為何?
青春期是邁向年老腐朽過程、漫漫人生裡面很特殊、反動的階段,時間非常非常短,只有那麼短短一兩年,也許因為荷爾蒙肆虐,也許因為在那個階段開始從小孩子過渡到成人,有很多可能性,有你事後回憶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當下覺得非常有趣,但別人認為難以理解的東西。很多事情等著去探索,很多事情等著去犯錯,那階段是最粗糙但是最美麗的,一方面又抒情一方面又暴力。

★電影說無亂不青春,請分享您青春中最暴亂的一件事
我其實發生過很多很多事,在青春期你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到,想當一個Rocker(笑)就抱著一把電吉它跑到台北車站表演;突然一天起床你覺得你可以做很多事,你是超人;過了一兩個小時你會覺得你什麼都不是了,情緒起伏非常巨大。那時候正好是你對異性及性傾向的探索,所以當然犯了很多錯啦(笑)。很多事情在想像跟真實之間擺盪,有很大的落差,可是之後去回想,你會覺得人生如果沒有那個階段的話,就非常沉悶跟無聊。

★我們知道您在北藝大電影所教授導演課程,包括劇本、敘事結構等,《亂青春》的風格形式對您來說是否也屬於青春以及對日常的反叛?
對,因為在教那樣的導演課,必須A-B-C去教,當你自己在導戲的時候,你會不想Follow那樣的東西,如果本來C的東西變成A,A的變成C,這樣來改變會拍出怎樣的東西,你反而比較想打破規則,做一些比較感興趣的事情。

★《亂青春》先有人物然後發展故事,但沒有正式劇本,在拍攝過程或演員即興演出中,出現最驚喜的效果是什麼?
它的劇本是很詳細描述整個情境對話,可是演員怎麼去講那些對話、怎麼互動,甚至更重要是怎麼跟環境互動,我就沒有太加以干涉。比如最後一個場景在基隆海邊拍,原先劇本也沒有設定是下雨或什麼天氣,那場是舞蹈的戲,荷蘭攝影師問我要怎麼拍,我說你到空的游泳池裡面去跟演員一起跳,因為他360度在那邊轉,所以工作人員幾乎都是躺在游泳池上面怕會入鏡,我也是一樣躺在那邊,拍一半突然烏雲密佈,開始下起大雨,那時我想怎麼那麼倒霉,拍到那麼重要一個場景,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後來我想一想,當雨滴到我身上的時候,那也許是上天賜給我一個最好的禮物,我也很好奇當演員在雨中或是我在雨中,我們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表現。拍一拍兩個演員開始掉眼淚,我可以感覺到那幾乎已經接近一種神秘性,拍攝這部電影很多時候會碰到這樣的事情,感覺滿過癮的。還有一場戲爸爸跟女兒在冰淇淋店,荷蘭攝影師他拍但不曉得演員在講什麼,台詞真正講完之後對我來說戲才真的開始,他拍著拍著我突然發覺他眼眶紅了在掉眼淚,我很害怕,我過去拍拍他(笑),我怕他手持攝影機會太晃動,他事後跟我講他覺得那個情緒的感染力渲染力很強。好幾場戲我都有這樣的感覺,雖然他們是完全按照台詞跟場景的描述,至於要出來什麼樣的情緒,我沒有限定,當場有氛圍出來,不要把它藏起來,我會覺得比較真實。

★您拍電影之前主要從事寫作,作品也有非常好的成績,但文字和影像的語言體系截然不同,您覺得寫作背景對於電影創作有什麼影響?
我的解答剛好相反,我是腦子裡面先有影像,然後再嘗試用文字把影像寫下來,並不是有文字以後才把它翻譯成影像。拍攝電影時我只是回到我的影像,我會盡量把文字的部份丟掉,所以我劇本寫得像是半散文半詩那種形式,不是傳統的劇本。

★您的劇本對白普遍被認為很「文藝腔」,像之前《巧克力重擊》還有《亂青春》裡阿咪對小步告白時,使用「臀部」和「乳房」等非口語化用詞,原因是什麼?
我想那個場景不是在對話,描述做愛過程那些細節的時候,是類似朗讀一篇故事或小說,不能用平常口語的方式來講,並不當作對話來使用,場景對白都是事先寫好的,而且不讓她們更動,我把它當作音樂來使用,有點像聽Rap,只要聽節奏跟氣勢。用對話把演員情緒帶出來,特別是當阿咪不斷重複在講她要那個男孩子罵她髒話那些內容,會把她心裡的罪惡感帶出來,讓小步覺得很不忍心,然後才會去吻她、去接受這一切。那像講故事給人家聽,或者其實從一開始小步跟阿咪在講一個故事,一直到最後結束換成阿咪跟小步講故事,做一個呼應。其實三個女孩子都活在彼此的夢和陰影裡面。

★片中的父親一個是身體上的失能,另一個是偏向心理的,包括他常夢到年輕時候的抗爭運動,角色為何如此安排,父女關係是您想特別著墨的,或這是對於相同世代男性的自省?
我想電影裡有很多不同的對照衝突存在,成人世界和青春期生活的圈子有很大差別,這是其中一個,我記得在鹿特丹影展有觀眾問我,為什麼裡面只有父親,為什麼母親缺席?我說裡面三個女孩子其實就是母親,男人不管幾歲我覺得都是小孩子,他各方面不管在表達情緒或是對事情處理方式,並不比這些小孩子來得高明(笑),那是我對我自己周遭朋友的感覺。

★《亂青春》在德國和東京影展大受好評,您覺得國外觀眾和台灣觀眾有無明顯差距?
在國際影展上看片的觀眾是屬於比較成熟一點的,不會完全是青少年族群,跟國內觀眾群很不一樣,國內我想大概30歲以後好像很少進到電影院。這部電影雖然是描述青少年,我覺得也許適合比較成熟一點的人來看,我記得在東京影展,有個中年婦女看完電影紅著眼眶拉著我的手,說我拍出了她的青春。我在想我怎麼會了解一個日本女人的青春,但因為電影形式的關係,她可以把自己的青春回憶投射在裡面,然後有了回聲,那是我覺得拍電影滿過癮的地方。全世界不一樣的角落、人種、文化、語言,可是情緒是可以感染的,不管日本或歐洲人在看這電影的時候,都覺得抓住了青少年的書寫或是情緒的表露,我想這可能可以跨越文化。台灣的話我會希望一些年齡層比較大的,可以去重新回憶回味一下自己的青春期,這個電影主要講的是時間、記憶與愛,透過三個少女來表達那段混亂的時間,我想每個人都會有那樣的經驗。

★台灣近年來相當風行青春母題與同性愛的電影題材,您對此現象有何看法?
就同性愛這點來講,這部片我倒也不覺得一定是女同片,青春期有一段時間很重要是你在探索你的性傾向,你不那麼確定,特別是女孩子之間分際到底在哪裡,即使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如果別的男孩子寫情書給她,會有嫉妒的感覺,可是這是不是跨越到同志那個階段我不知道,電影因為描述這段期間的成長故事,所以當然避免不掉,特別像情慾,是人生裡極少數會讓人既快樂又痛苦的事情,從小孩到成人中間那個階段,我覺得情慾的試煉或經驗,對成長是很重要的關鍵。在德國曼漢姆一個觀眾看完,說他覺得這是很好的情感教育片。我滿鼓勵一些比較成熟的女性帶男性去看,因為女性在表達情感和男性有很大的不一樣,女孩子非常細膩而且有層次,特別是我注意到這階段的少女,當她說「我討厭你」的時候,像男孩子講就是真的準備要幹架,女孩子背後可能會有100種涵義,可能是「我喜歡你」也許是「我嫉妒你」,很耐人尋味,讓男性知道女性怎麼表達情緒我覺得是滿好的。

★對於現今台灣國片看似起飛的情況,以您在好萊塢工作的經驗,對台灣電影環境有什麼建言?
我覺得2008對台灣電影來講是非常重要的一年,我三個月前參加在洛杉磯辦的華語電影研討會,東西岸所有研究華語電影的學者幾乎都在那邊,他們認為2008是所謂的「新新浪潮」,有別於侯孝賢楊德昌那一代的新浪潮,「新新浪潮」在2008之前它只是一個名詞、影評或研究華語電影學者的一個統稱,實質上並沒有太深刻的意涵,因為台灣新新浪潮的導演,不管在票房或國際影展上,並沒有突破前面新浪潮導演的成就,還沒有鮮明的旗幟可以被辨認。但在2008以後很不一樣,第一有《海角七號》票房的成功,我想任何一個電影的浪潮要起來,一定第一個是票房上能夠證明被新一代的觀眾接受;第二個是在國際影壇上普遍會認可這是一種新的美學或不一樣的形式。我很幸運剛好有機會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在許多歐洲影展得到很好的評價,《亂青春》在法國、德國、比利時都會上映。國際影壇也對台灣「新新浪潮」開始感到興趣,這對國片多元發展是很好的,因為國片不能只拍一種面向,不能只拍藝術片或商業片,走向香港或好萊塢的路數我覺得倒也不完全需要,因為你還沒辦法像別人有一個工業體制可言,台灣我覺得講這個都還太早,但有個好處是起碼台灣導演的東西相當多元性,正因為它預算不高,所以導演很敢玩,有自己的風格,我想國際影壇也是這樣來看重台灣電影的,他們會覺得非常生猛而且拍攝題材百無禁忌、都敢touch,這也是台灣電影的生命力,我覺得這樣下去比較好(笑)維持一定的拍片數量,在票房跟國際上都有不錯回應那就滿好的,比如這部片依這樣的預算在法國德國放的話,其實它資金回收是沒有問題的。

★這是否為您聘用外籍攝影師的國際策略考量?
這跟票不是那麼有關係,主要是這劇本描述青少年的不安、騷動跟焦慮,時間不斷在流動,不斷消逝,記憶不斷在改變,愛也不是那麼確定的,所以我必須創造一種流動的視覺語言。那時候我剛好看到荷蘭攝影師他的作品,我覺得非常有詩意,雖然是拍紀錄片,他的攝影手法也剛好是從頭到尾手持在拍,我覺得很符合我這部的美學風格,所以就跟他合作。

★您平常接觸很多學生作品,對台灣學生有沒有一些指教或者信心喊話?
我每次看一些短片都很驚豔怎麼有人想到拍這樣的東西,也許沒有那麼成熟,但背後那種活力、不被限制的奔放、狂野的東西是可以被看到的,學生拍片不要太快被馴化,不要太快進入到體制裡面來,電影不只是講故事,還要有技巧面的成熟度,包括如何跟演員溝通,那是需要經驗累積的,從不斷拍片裡去累積,勇敢去犯錯沒關係,從犯錯裡面去找到自己的風格,不要害怕拍不好或要刻意模仿大師,我覺得你東西真的爛到極點、爛到一種風格出來,也會變成自己獨特的美學,像美國的John Waters他就玩得很認真,拍到後來也自成一家了,我覺得每個導演就應該走自己的路,這樣才會好玩,而且現在拍片門檻不是那麼的高,這個時機正好是鼓勵大量新導演出來的時候,100萬有100萬可以拍出來的東西,500萬有500萬的拍法,不見得200億拍出來會比200萬有創意,看你能掌握多少資源,在裡面發揮你最大的創意。逮到機會就去拍,不要被資金、明星迷失了,那些東西可以脫掉,回到電影的本質來,好好講個漂亮的故事,去大膽玩你的創意。



-本文部份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4月號


橫山家之味/Still Walking

2008,Japan

味覺所能儲藏的記憶,相當不可思議呢!

日本藍絲帶獎最佳導演 最佳女配角 / 日本電影旬報年度十大佳片
多倫多影展影評人票選最佳影片 / 阿根廷銀海國際影展最佳影片


電影裡充滿了成長記憶,記憶裡充滿了氣味,廚房傳出的飯菜香、院子裡盛開的紫薇花、老舊浴室裡的蒸氣、鄰近住宅街的海邊,那些氣味喚醒許多許多從前。

家族相聚的一天裡其實什麼大事也沒發生,沒有什麼太戲劇性的情緒宣洩,徐徐地、緩緩地,時間與生命流逝著,每一個細碎聲響都是低語般的透露,稍有閃神,就會成為回首時的遺憾與悔恨。日常很沉默,不誇張也不搶眼,但是禁得起咀嚼,這就是它的力量,寧靜,而且巨大,正是寧靜能讓感受力放大。

言詞犀利常直指痛處的母親,當她追撲飛進屋裡的小黃蝶並認為那是長子純平回家的靈顯時,那小女孩般的純真與執拗寫在年老褶皺的臉上,你這才發現她在成為母親之前也曾是滿懷青春心事的少女;頑固嚴肅的父親,當他在過去看診間的藥櫃前詢問孫兒的志願,你才發覺這個家是他辛勞行醫一手掙來的,很多事明明深植在心,為什麼卻怎樣都說不出口呢?「下次,就是過年了吧。」父與子在道別後不約而同地喃喃說著,很多事往往要等到你過於靠近去看,才真正發現它的距離,為什麼我們這麼安於錯失呢?

母親曾淡淡說道:「我的心願就是坐兒子開的車出去買東西。」後來兒子終於有了休旅車,只是沒辦法帶媽媽去購物了,不過至少每年會有一天,可以載著一家人回鄉去給他們掃墓。

「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母親生前最喜歡的一首歌這樣唱著,歩いても,歩いても,在終點之前,我們會帶著悲傷、喜悅、所有愛的記憶,繼續這麼走著,走著。

導演/是枝裕和
1962年生於日本東京,作品具有深厚的人文關懷。1995年以《幻之光》獲得威尼斯影展新導演及最佳攝影獎,2004年《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奪下坎城影展最佳男主角。《橫山家之味》是他獻給過世雙親的一篇家庭日誌,一封追念的家書,字裡行間寫滿回不去的鄉愁。「這樣子的安排我並不會哭,反而比較想笑呢!因為,我正是希望能和母親一起開懷大笑…」


★導演非常擅於捕捉最日常卻最貼近本質的東西,原來一個動作一個停頓都能包含那麼多情感,好像也非得透過鏡頭才能恍然大悟啊。看完電影,好想回家吃媽媽做的菜,走出戲院後不禁會想:不知道他們一家人現在怎麼樣了呢…這是一部在你已經看過並且讀完影評介紹劇情討論之後,又會很想再看一次的電影。


日文片名「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歌詞出處
ブルー・ライト・ヨコハマ(藍光橫濱)
石田亞由美,1968發行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4月號

2009-03-15


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

2008,UK/USA

Q:具備下列哪個條件就能贏得一生幸福?
(1)金錢 (2)運氣 (3)機智 (4)命中註定

A:你的命運來自你的選擇

第81屆奧斯卡呼聲最高的《貧民百萬富翁》,果不負眾望勇奪八座金人!全片沒有明星陣容,製作成本僅1千5百萬美金,以小搏大的勇氣與奇蹟,戲裡戲外都讓全球深受撼動,導演丹尼鮑伊在得獎感言中獻給孟買的一句話:「Unending,inseparable,unborn.」不只頌揚孟買人民的樂觀韌性,更是對所有堅持夢想的電影人的勉勵吧。

來自孟買貧民窟的18歲茶水小弟傑默,參加《誰是百萬富翁》電視益智節目,儘管題目包羅萬象,都讓他信手拈來似的一一破解,沒讀過多少書的他擊敗醫生律師等高級知識份子,但青澀臉龐上流露出的並非驕傲自滿,而是充滿驚懼不安。即將成為史上最大贏家前的最後一個關卡,警方因作弊嫌疑將他逮捕偵訊,面對階級歧視眼光和刑求逼供,他開始述說他的成長故事,奇怪的是他根本不計較2千萬盧布的獎金,也絲毫不在乎全國民眾關注的輸贏,他到底為了什麼來參加這個電視比賽…

從電影開頭流利的貧民窟追逐場景,與小傑默縱身跳進糞坑(其實是由花生醬和巧克力調配而成)一幕,立刻可以辨識出《猜火車》的風格印記,同時不禁疑惑,導演對屎尿和便器是否真有特殊喜好(註:《猜火車》主角也曾鑽入馬桶)。

然而傑默的成長背景正是一部印度近10年來的崛起歷史,故事雖如奇幻冒險般華麗地被講述,實際上卻映照出印度基層社會顛沛流離的日常生活:宗教衝突、人蛇組織、幫派惡勢,透視了金磚面目下的千瘡百孔,傑默的命運即為印度命運的凝縮顯像,縱使功成名就已來到,辛酸血淚未曾消。鏡頭畫面在當下與過去之間輕巧穿梭,互為補綴,精準的對位剪裁,讓故事說來淋漓暢快。極具戲劇性渲染力的故事鋪陳,奇麗中且融合寫實銳利的刺點,兩相兼顧以使本片獲得壓倒性好評。

贏得大獎是幸運,是巧合?或者是命運,是安排?你相信印度式的宿命論調嗎,命定之路不也就是自己的一個念頭一個決定,一步步走成的軌跡,來時路上無數個隱而未明的細節角落,說不定埋藏著解答未來的線索。當你真心真意希求的時候,像吸引力法則所談,會有力量幫助你的。關於層出不窮的人生難題,它們真有想像的那麼困難嗎?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勇氣與意志,都不如貧民窟長大的茶水小弟來得堅定?


★好啊鮑伊!節奏明快,劇情緊湊,導演對暢銷小說的改編功力已達爐火純青!《貧民百萬富翁》成為奧斯卡最大贏家之前,已經在全球海撈62個獎項,得獎得到不像話!電影本身當然精彩萬分,而片尾更有令人喜出望外的大爆點,請一定要留待最後享受導演獻上對寶萊塢的致敬和驚喜!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3月號


他其實沒那麼喜歡妳/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

2009,USA

覺醒吧!扒開兩性間的假面與謊言
要看男人怎麼做,不要聽男人怎麼說


同名原著《他其實沒那麼喜歡你》一書,是以影集《慾望城市》編劇身份在兩性關係界揚名立萬的葛瑞格畢漢德和麗茲杜希蘿兩人所合著,針對觀眾提出的感情困擾,寫成一本兩性愛情QA書,狂銷二百萬本的佳績,立即引起好萊塢的興趣將之改編成電影,由茱兒芭莉摩的製片公司Flower Films監製,同時她本人也擔綱演出。
機智幽默的劇本對白,加上製片茱兒芭莉摩的號召力,《他其實沒那麼喜歡你》籠絡了好萊塢一線巨星共襄盛舉,卡司之堅強,演員之眾多,戲份仍然相當平均,保證演的看的都會大呼過癮。

故事圍繞著幾名輕熟齡女性間的愛情遭遇,兩性話題之所以歷久彌新、永不退流行,即是男女對於情感認知確實存在本質上的不同,舉幾個顯著的例子:當感情陷入困局時,女人通常會獨自留下或獨自逃跑,但男人卻有很大可能會開始亂搞;男人以不斷更迭之戀情來累積實戰經驗、淘洗性格發展成熟智慧,女人可以甘於形而上的精神戀愛、僅僅在想望愛情中完成自我探尋;每一段愛情總有一方投入比較多心力,一施一受或許才是二的平衡法則;嘴上說慢慢來不趕時間,可是心裡也一直覺得在等待什麼,男人的青春很漫長,女人的美麗太短暫。妳要知道有些人可戀但不可以愛,有些人只會在妳生命裡衝進又衝出,有些人只會讓妳菲薄自我價值、讓妳全盤付出卻輸到脫褲;妳要相信還是有人可以互許終身,妳要相信真愛可以治好承諾恐懼症。
若他看不見妳的好,就原諒他吧,若他不愛妳,就讓他去吧,別再犯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了。

★映前重點導讀

資訊研判與解讀:
‧他不打電話是因為沒有把妳放在心上。
‧「我還沒有準備好」這句老掉牙的話是全世界使用頻率最高的藉口。
‧男人如果真心喜歡妳,可是卻有不得不慢慢來的苦衷,他會立刻讓妳知道,他不會讓妳懸著一顆心,因為他自己也要確定妳會不會因此而心灰意冷、轉而另覓良人。
‧如果說小小一點努力就能讓妳安心,也能弭平重複發生的爭吵,他卻選擇不做,那他根本就是不尊重妳的感覺及需要。
‧每個人隨時都在告訴妳他是什麼樣的人,所以男人說他沒有辦法感情專一的話,妳就應該相信他。
‧他要是在小事上讓妳有所期盼,卻讓妳希望落空,那在大事上一定也會,妳得明白他不覺得讓妳失望有什麼大不了。

非單一關係處理:
‧首先,他不覺得沒有誠信有何大礙;其次,他對欺騙太太也不覺不妥;第三,他完全不重視自己的婚姻;第四,也是特別針對妳的一點,他對妳也不是真正的重視,因為妳從他那邊得到的也不過是殘羹剩飯─偷來的時間,還得披上羞愧的外衣。
‧出軌沒有藉口。讓我再說一次,出軌沒有藉口。現在換妳說一次,出軌沒有藉口。
‧出軌一次比一次容易,只有第一次最難,只有第一次會因背叛了某人的信任而受到良心譴責。
‧除非他整個是妳的,否則他還是別人的。

愛自己比任何人都多:
‧失去男朋友很難再找到一個,但失去了自尊會更難找回來,輕重可得分清楚。
‧會讓妳對他的感情有疑慮的男人,不值得妳浪費時間。
‧日子已經夠難過了,犯不著再找一個難搞的傢伙在一起。
‧怪胎應該到馬戲團去,不該在妳的公寓裡。
‧空出一點地方來給那些妳理應得到的美好事物。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2月號


自由大道/Milk

2008,USA

平權革命尚未完成,同志朋友仍須努力
自由大道,向希望與勇氣致敬

“how can we win,when fools can be kings,don't waste your time,or time will waste you,you and I must fight for the right,you and I must fight to survive”

─MUSE《Knights of Cydonia》

《自由大道》改編自美國政治史上,首位出櫃同志議員哈維米克的真實人生,以及從他甫滿40歲決心做點什麼,直至他成為同志運動領袖、當選市議員,最後卻遭槍殺身亡,短短8年間他燃燒生命所迸放出的人性光輝。
本片於哈維米克遇刺30週年上映,為響應片中的自由平權精神,首映會特別選定「8號議案」公投之前,在與當年刺殺地點相鄰的卡斯楚戲院舉行,同志團體到場向8號議案嗆聲,成為電影造勢宣傳的另一焦點。

8號議案(Prop. 8):為美國加州禁止同性婚姻之議案,加州最高法院原於2008年5月裁定同性婚姻合法化,經11月8號公民投票後,52.5%的選民贊成禁止同性婚姻,其中對公投結果最具影響力的,實為選民社經地位與宗教信仰,而非年齡和種族因素。

《自由大道》不僅是關於性向與平權議題、不僅又一次闡釋人類社會中最具可怕殺傷力,以道德為名的暴力,而更多著墨於人性的良善,哈維米克做為人的美德與信念不因成為政治人物而改變,他用生命為美國人權寫下傳奇的一頁,你不見得要認同他的立場或觀點,但不能否定他護衛理念到粉身碎骨的勇氣與風範。
哈維米克自身即為希望的象徵符碼,他留下的遺言也充盈著愛與希望:「讓同志平權運動走下去,這不是為了個人得失,不是為了自我、為了權勢,而是為了所有弱勢者,不只是同志,還有黑人、亞洲人、老年人和殘障者,所有弱勢者,我知道人不能光靠希望而活,但沒了希望,生命有何意義?」

哈維米克Harvey Milk(1930-1978)
紐約出生,1972年移居舊金山卡斯楚街,在當地開設一家相機店,一躍成為社區同志運動的領袖,人稱「卡斯楚街市長」。3次敗選後,終於在1977年以出櫃同志身分當選市議員,上任11個月後即遭另一名保守派市議員刺殺身亡。他是同性戀平權運動史上的悲壯英雄,生後獲選時代雜誌20世紀百大人物。

男主角 西恩潘Sean Penn(1960-)
身兼演員、製片、導演、編劇,2007年執導《阿拉斯加之死》,在去年金馬國際影展廣受好評。接演《自由大道》,西恩潘為此減重22公斤,並費心揣摩同志的行為舉止,希望觀眾在觀賞時,能感受到本片真正要傳達的:關於人權平等,以及追求自由的權利。

導演 葛斯范桑Gus Van Sant(1952-)
穿梭主流與獨立電影界的知名同志導演,作品常獲國際重要獎項。
「米克遇刺時我還是個未出櫃的青年,他倡導同志人權卻被刺殺,讓我深感恐懼。事隔30年後,美國社會變化很大,把哈維米克的事蹟搬上螢幕正是時機。」
「雖然大家對西恩潘的在片中的形象改變最感興趣,但這個角色吸引他的其實是哈維米克的精神,我們對台詞的討論最多,我也必須準確要求他使用同志慣用的語法、俚語及語氣。」
同樣身為同志公眾人物,葛斯范桑執導《自由大道》顯得意義非凡,他認為哈維米克不只令人尊敬,更具有浪漫的革命性格魅力,他收集了哈維米克諸多生平事蹟,也曾考慮將其一生濃縮為近紀錄片性質的電影,但最終決定聚焦在米克與情人史密斯(詹姆斯法蘭科飾)一見鍾情到他參政時期之間的故事上,盡可能完整地重現米克的心路歷程。

★同志導演拍的同志傳記,有更獨到貼身的見解,這部電影不但被時代雜誌評為年度十大佳片,得獎紀錄也相當輝煌,有望再奪奧斯卡。西恩潘令人讚嘆的演技,讓人不得不驚呼:真的好gay!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09年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