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8-12

我與香港的濃情密影:鏡裡雙城──黃真真專訪

採訪:孫志熙/攝影:kaki  [SCOPE電影視野]vol.1

「這幾年香港和台灣都在尋找方向,但還沒找到的時間才是黃金時間!知道有市場,但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市場,這個時間最exciting,未來可能再10年吧,中港台可以一起做亞洲的hollywood。」─黃真真

1999年她結束留美生活,返回香港推出一鳴驚人的處女作《女人那話兒》,片中訪談60位知名、平民女人暢談性愛觀,既聳動又順應時下潮流(美劇《慾望城市》開播不久),立刻席捲影壇注目,這種敘事手法成為她招牌之一,包括《分手說愛你》,都是偽紀錄片形式,她認為電影要貼近生活,如果把生活細節擺進劇情,觀眾馬上就能投入,「我非常喜歡用偽紀錄片手法,尤其在愛情片裡會很intimate,拿手機、相機從早拍到晚,那就是情侶的拍拖生活,非常符合這個年代,但10年後肯定不會用了。」選擇一個新鮮視角,用靈活而不拘泥的身段將之達成,創造火熱的短線話題,是她最擅長之事,何況她也有為了籌錢拍片,炒股慘賠到差點破產的事蹟,就這兩點而言,可謂十足香港精神。

搭北上列車向外界學習
2012年底,她在台灣拍完張孝全等人主演的新片《被偷走的那五年》,再前一年,與大陸的合作計劃才陸續談成,她卻說她不太安排自己的路,更沒有發展規劃,「我不是那樣想事情的,我比較活在當下。」所以,在2011年有機會組成中港台團隊拍攝《傾城之淚》時,她覺得很啟發,世界大了很多,人生觀也大受影響,片子分為3個章節,她想找一個具冒險心的攝影師,做出3段不同的味道,「我聽過余靜萍的名字一段時間了,看她的作品感覺滿自由的,打電話給她,約她在香港碰面後,就一直談下去。」她雖然已有一定資歷,但比起總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業界老油條,她更喜歡找新人,或是能帶來新氣象的人合作,「因為他們沒有限制,最重要就是openness,你想到的東西,只要正常的都不要,creativeout of the box。」

北上之後近身直擊,崛起的中國市場是否壓縮著香港電影的創作空間與機會?她的回答,將問題導向更根本性的反思,「機會比我從紐約回來時多很多了,現在每年有FILMARTHAF(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有forum,還有電影發展基金;很多地方可以讀電影而且不貴;用手機也可以拍,電腦也有剪輯軟體,我們在NYU都是菲林去剪,那麼貴怎麼可能隨便拍。現在方便,就去拍你心目中覺得好的東西,不可能光用說的,要拿出作品,應該多拍,多去創作,機會是有的,除了電影,電視台要節目,網上也要節目,多了很多媒體。」待過美國電視界,她知道體制健全的地方,外來者很難打入,也像香港八0年代什麼戲都好的時候,新人根本沒有機會,業內的人怎麼拍都賺錢,不需要新的idea,而這幾年香港和台灣都在尋找方向,還沒找到的這段時間,才是黃金時期。

溫吞淡雅的台灣慢時尚
「原來台灣人覺得香港人是瘋掉的、節奏太快了!」這是她上次來台灣拍片的重大領悟,團隊中攝影師來自大陸,導演組來自香港,其它都是台灣人,開頭費了10天磨合,原本因為籌備時間太短,美術指導郭志達打算回絕,因為台灣一部片前製需要45個月,「可是在香港這樣的時間已經整部拍完了!」台灣團隊很驚訝香港的排期,她照樣徐徐解釋,「快不一定好,但是這麼快也做得到,人的能力比我們想像的高很多。」拍片走過宜蘭、台中、台北,她最欣賞的是台灣每個場景都漂亮又時尚。

台灣電影的特色,她說是文藝氣息重、鏡頭節奏慢、打燈較柔,「比如同樣的opening shot,香港可能推過來2秒鐘已經到了,但是台灣可以5秒,慢慢推,還沒到、還沒到,最後到了還要停一停。」她形容得傳神,淡淡的、不想太用力,更不像香港那樣所有人都在衝,不同地方長出不同特質,拍電影的時候彼此混搭,格外有趣。

女導演強在拍得犀利
香港這一代好多女導演爭相出位,活躍度更勝男性,情況明顯別於台灣電影界。包括她在內,還有麥婉欣、麥海珊、麥曦茵、梁碧芝、曾翠珊等,全世界對香港女性的刻板印象如「強勢」、「獨立」,她皆不否認,尤其洋派作風的她,其實意識不到這種典型亞洲思想,「大多是女性本人的選擇,許多人20多歲很有理想,進入30後碰到對象就結婚、有小孩了,便放棄走電影這條路。當導演occupy你很多時間、精神,電影是我的first priority,不是所有男人可以接受,到某一個年紀,很多人會覺得先有家庭吧。我們這個年代女性比較獨立了,比較沒有成家包袱,所以多一些人出來。」她唯一嚴正否定的,是大眾總認為女導演就應該拍愛情題材,「那絕對是很舊的想法,絕對要去改變,我覺得拍得犀利才是女導演的長處。」


說她活得很有香港精神,她反問「不這樣做,那要選擇什麼呢?」她聽過一些導演不開心,因為幾年沒拍片,又說low budget的片沒辦法拍,「其實拍片也不是預算問題,是你喜不喜歡。」拍過11部電影,她只覺得有機會當導演不停拍戲,實在非常幸福,況且比起做新聞節目,也沒有「不能重來」的緊張崩潰感,簡直太舒服了,這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享受,她笑得非常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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