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8


第36個故事/導演演員密室專訪

2010年4月25日下午@台北東區

導演專訪-蕭雅全

★您從學生時代開始影像創作,那時就將拍電影視為目標嗎?進入廣告業後,是否一直有意識地在累積拍電影的能量?

我覺得有點尷尬,我很長一段時間在做廣告,可是廣告領域的朋友好像也不當我是廣告人,做電影的朋友又覺得我是廣告人,我的程序說起來也蠻特別,先做短片,後來做廣告,又去做長片,又回來做廣告,就這樣跑來跑去。對我來說長片一定比較過癮,廣告的問題就是太小、周期太短,容易太過慣性跟重複,上一部長片到現在已經10年了,心裡當然會惦記說應該來做部長的了,本子也一直在寫,但可能是毅力不夠,老是被新的廣告進度插隊,就是某些慣性一直沒有把它停掉,所以拖了好久現在才又做第二部。

★80年代末您接觸到攝影機正是您所謂「工具解嚴」的時代,20年後的現在您認為是一個怎樣的影像時代?
那時候家用攝影機開始普及量產,價格降低,今天則是徹底到手機都有攝影功能,電腦都有很厲害的剪接、混音軟體,發表管道也比以前容易太多,任何人只要有興趣,都可以用非常低的門檻做到也給大家看到。在這麼多大量快速的作品之中,該怎麼思考突破,可能就是這個時代創作的新難題。

★廣告導演拍劇情長片最容易犯的錯和最需要換的腦袋是什麼?以您最切身的經驗來說?
短巧,尤其是「巧」這個字,「巧」是廣告很關心在意的,「巧」代表聰明靈巧,廣告怕什麼?怕顯得笨顯得拙,追求30秒內就吸引人與被記得,我覺得這在長片真的是很大一個包袱,對我來說也是要解決的問題,長片的規格篇幅放大,支持它的不應該是「巧」,短暫的亢奮不可能持續一個半小時,最應該換掉的腦袋就是「太過聰明的思維」,在廣告裡大家很讚美這件事,可是到長片就不太行得通。廣告裡我們花枝招展地吸引消費者,這放在電影一樣會發生問題,就像有些朋友說這部片看起來像廣告,我當然不會意識要這樣做,但廣告跟你這麼久,一定會影響你,殺青快一年了,我現在看有些自我批評,就是這個片太「巧」,但作品就是有這種特徵,會呈現出作者現階段的狀態。

★《第36個故事》其實也是一個命題在先(城市行銷)的企劃案,但是其中有沒有屬於您個人的發言?
城市命題最希望你拍101這種表象上城市的露出,但我很想談的是心理價值,在一個有特定任務的電影裡頭能滲透的有限,但這都不是藉口,我覺得脫離長片有點太久,要再回來講某個東西還需要一點回神的時間,這是真的啦,你要老老實實做,那個語言跟節奏才會漸漸回來。

★在廣告領域,您已經是許多人的標竿,在電影領域,有沒有哪些特定影片或導演是您的啟蒙和景仰的典範?
我小時候喜歡看賈木許,那時候他才剛冒出來,後來也沒有追著看了,大概就看到《你看見死亡的顏色嗎》為止。創作者大概都有這種警覺,在風格上不希望被別人影響,但其實都會有,在啟蒙過程裡某人的作品就是很深刻地跟隨著你,後來你可能很想抗拒的就是這件事。如果是工作態度,有個人影響我真大那就是侯導,他也是我們的監製,他對我有很多影響,我一定要強調絕非風格喔,侯導非常真實、接近人,不裝模作樣,我覺得蠻受用的,他在創作上的勇氣和給自己找麻煩,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典範。

★目前為止積木影像的業務範圍都相當廣泛,未來電影會是您的事業重心嗎?
做激烈改變也是會出現問題,還是需要溫柔一點的過程,我是計畫讓軌道開始往電影傾斜,成員養成跟訓練其實有些不同的Know-how,這次我們盡可能接觸所有發行細節,我很想讓公司設法去看電影的全貌吧,廣告經驗是製作完,工作就結束了,成品給廣告或媒體公司託播,消費者的反應會回到客戶那裡。所以做電影的其他環節對我們來說很可貴,這次所有流程都把他們抓進來,就是希望經驗可以放大,我們現在開始出現美術跟美工組,一般製作公司比較不會有這種編制,我們是因為電影很多製作物,聽起來好像很服務於宣傳,但我希望他們接觸的不只設計面,還要設法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被需要的。

★做為專訪最後的Bonus,可否請您告訴我們電影裡沒說到的35個故事其中之一?
5月有另一本書要出,幫我們畫插畫這個人叫吳孟芸,他們把35個故事全畫出來了,也請了很多寫手,我劇本裡並沒有把35個都寫出來,事實上只有張翰講的那兩三個而已,但也有幾篇沒用到的,比如說「巴西水晶」:村民因為旱災上山挖水,結果沒挖到水只挖到水晶,有人很不滿意,他要的是水,水晶對他沒有用。就是這種天平兩端搖擺的故事,他們那35篇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想看。

主角專訪-桂綸鎂(以下稱小鎂)、林辰唏(以下稱仔仔)、張翰


★電影中的故事哪一個最吸引你?

小鎂:印象最深的當然是魔鬼樹啊!(與仔仔異口同聲)
張翰:魔鬼樹最後怎麼了?
小鎂:最後大家都死了。
仔仔:聞到就死啦!
小鎂:由說故事的人來說好了。
張翰:傳說中有一種魔鬼樹在馬達加斯加的森林裡頭,只要聞到它味道的人,就會不自覺被吸引過去,那個味道據說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香味但是有毒,很多人為了追求那個味道,愈走愈近,最後就昏死在魔鬼樹下。

★對於自己的角色不管是生活習慣或價值觀,最令你認同的部分是?
小鎂:我最認同的是朵兒勇敢追夢,這個角色從一開始在廣告公司上班,然後不安於室,開始做很多甜點給大家吃,到有一天她可以開店了,她放掉固定的薪水,那家店或許不會有什麼利潤,但她完成了某一個夢想,在過程當中她又聽了很多故事,讓她還是想去做一個夢,然後又往自己的夢想去了。我一直覺得人很重要的一塊,是不管現實有多麼沉重,都要覺得至少一個小時也好,讓自己靠近那個夢想一點點。
仔仔:跟姊姊一起生活然後讓姊姊很煩,個性最像的地方就是任性吧。
張翰:我覺得這個角色也是在進行一種改變。導演那天突然講說,這電影其實不是關於夢想,而是改變。朵兒一開始就已經實現了一個夢想,到電影最後又有另一個夢想發生,我的角色放棄他原本的工作,他花了一些時間在咖啡館裡跟朵兒交換、分享故事,拿他世界各地蒐集的香皂配上故事,他想要換得什麼呢,我覺得就是一種分享,過程裡跟朵兒的關係就是淡淡的陪伴,這種關係可能對他的生活產生一些影響,以至於最後做了一些改變。我對這個角色的認同就是分享時間、分享故事的這種陪伴的感覺,仔細想起來雖然不是轟轟烈烈,但還蠻浪漫的。


★從演員工作、飾演他者之中,得到最大的樂趣是什麼?
小鎂:還是我先嗎?
張翰:這題超適合你回答。
小鎂:最有趣我覺得是認識自己的過程,每一次碰到一個角色,在靠近她的同時,我也一直不停反觀我自己,會看見很多原來不知道自己有的部份,也會驚訝於習慣的我跟可能潛藏的我之間的不同,有時候在這過程中會非常不喜歡自己,會發現很多難堪的部份,可是最終還是必須接受它,她就是桂綸鎂,這是迷人也是殘酷的。
仔仔:就…很奇怪啊,很像在進行分裂自己人格的一個挑戰。
張翰:我覺得剛剛小鎂講得很好,其實演別人在某種程度上來看,就是把自己不同的部分搬出來,你要對這個扮演的角色多做一些觀察的功課,詮釋角色其實不是怎麼選擇的問題,每一個角色都有獨特的樣子,收穫就是可以看到自己很多不同的面向,能夠透過扮演的角色學習,也是自己的一種進化。


★以私人經驗而言,電影裡出現過的台北場景,哪一個讓你最有感覺?
仔仔:富錦街那一條吧,騎腳踏車的地方,那裡很像一個小鎮,很適合去放鬆。
小鎂:我也是富錦街耶,我覺得那一個區塊十分鬧中取靜,我自己又很喜歡台北的巷弄,它就是綠樹林蔭、寧靜悠閒,可以在裡面安靜自己,但是又有小故事在不經意間發生,尤其真的是《藍色大門》裡面講的:下午三四點的的陽光特別漂亮。
張翰:朵兒咖啡館。
問:這個電影開拍之前還不存在,要講跟自己過去生活有關聯的。
張翰:…富錦街。
小鎂:哈哈哈,其實這個電影就是富錦街跟朵兒咖啡館。
問:還有陽明山啊,摩天輪啊。
小鎂:你講摩天輪好了,講個浪漫的故事來聽聽。
張翰:我沒有坐過摩天輪。
問:那陽明山竹子湖呢?
小鎂:竹子湖我也覺得不錯,我以前高中的時候學校在那邊有一塊地,一個學期會去兩次校外教學,露營阿騎馬阿。換你了。
張翰:我今天是來搗亂的。
小鎂:快回答!你不是去陽明山騎重車嗎?
張翰:有啦,忠孝橋,淨空的台北市超棒,就像過年變空城的時候,從小在台北長大,最喜歡的時間就是過年,電影裡出現沒有人、沒有車,只有鳥在飛的那幾個鏡頭超酷,可惜演習的時候不能出來玩。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5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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