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04


蛇信與舌環/Snakes and Earrings

2008,Japan

殘酷青春的痛與愛
我穿洞,我刺青,我痛故我在。


耳垂,可藉由循序漸進換戴寬徑耳針達成擴洞效果,讓都市居民也能體驗身為一少數民族之特殊異文化風情;舌頭,軟嫩且佈滿神經纖維,擴洞這個概念同樣適用,當舌洞擴得越來越大之後,除了能讓水果糖順利置於其中不會在口腔亂竄造成噎食危險,還可以用牙線穿過洞口綁緊,唰一聲像拔牙那樣用力往下扯,然後舌頭前端就會分割成左右兩瓣,讓身為哺乳類的你有機會體驗做一隻爬蟲。

穿環、擴洞、割舌、刺青,這些都還算初級班,真正到位的身體改造(Body Modification)應該是像全身皮膚刺上斑紋、磨尖耳朵與牙齒、從人中切開上唇、植入尼龍鬍鬚,改裝自己成為貓科動物(請搜尋”Catman”),或是表皮植入、取出骨頭等等,這些讓外表看起來更不像人的行為,反映的似乎是內心巨大的矛盾茫然,即使充滿對社會的抗議和怒氣,卻又因無能為力而想要逃避,原著小說作者金原睛她說:「至少得找到一個方法,讓身體成為一個影子來遮住自己。」既希望隱匿又渴望表現,改變不了世界,只好改造自己的身體;不能接受自己的平庸,只好用激烈且能見度高的手段來自我突顯;為了掩飾內在的怯懦,只好安上雖然薄弱但總比沒有好的武裝。總歸是種表現主義式的精神萎靡,總歸是這個時代的特性,空洞,而一切皮肉的苦痛不過是以空虛來填補空洞。

主角璐薏,青春正盛的十九歲,她環顧涉谷街頭,失焦地看建築、看天空、看馬路,悄然無聲,世界遠離在她之外,她也將世界丟棄在外。直到走進PUB遇見一個紅髮龐克男孩,她終於拿下耳塞聽男孩說話,她讓男孩的聲音進入耳朵,也讓他走進她的生活,男孩阿瑪向她炫耀自己像蛇一樣的分裂舌頭,拿出一根菸用兩端夾住,阿瑪的蛇舌和刺青讓璐薏看得入迷,決定自己也要擁有。

看來凶神惡煞而且也的確有暴力傾向的阿瑪,雖然誤殺街頭混混,但在璐薏面前卻純真地像個小孩,徒手拔下混混牙齒送給璐薏做為愛情信物,兩人交往後,阿瑪帶璐薏去熟識的穿刺店找老闆阿柴,阿柴與璐薏初次見面,就發覺彼此之間存在某種特殊引力,那種氣味很熟悉,因為璐薏同時也在他們兩人身上隱隱嗅得出,當璐薏要求在背後刺上和阿瑪一樣的龍、和阿柴一樣的麒麟但不要點上眼睛,她總算知道那股相吸的引力是什麼了:阿柴要她以一次SM來交換她渴望的身體改造。
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沒有那麼容易結束,三人的關係於是變得很緊密也很畸形。

享受肉體痛苦和受虐,對痛感越來越上癮的璐薏,漸漸認為只有透過痛楚才能覺得自己活著,以為只要感受痛就能感受生命、把精神折磨轉化成身體上的痛就能再好好活下去,這心態並不難理解,人們都是樂於受苦的,就算不穿洞不刺青,把身體髮膚保養得好好美美的,也會轉而在心理上找苦來受,一旦生活太平順安逸就開始覺得麻痺無感,憧憬更多刺激和更多不確定。兩種求痛的方法相異,犯賤的本質卻頗為相同。

金原睛以20歲新人之姿成為芥川賞史上最年輕得主,4年後,73歲不輕易拍片的劇場界老前輩蜷川幸雄(蜷川實花之父)將之改拍成電影,成為兩位創作者相差50歲的青春共鳴。

「驚世駭俗」是日本文壇給予《蛇信與舌環》的評價,但是欲初探怪奇變態領域者,不妨選擇本片做為入門試金石,別擔心,相較於江戶川亂步作品或《感官世界》等身體異化與施虐自殘之邪典,《蛇信與舌環》保證只是一道入口容易的清爽開胃菜。



-本文刊載於絕色奇幻報2010年3月號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