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0


李滄東:生命的叩問者─《薄荷糖》、《生命之詩》

介紹過一些由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這在影壇稀鬆平常,但是當作家當了半輩子,43歲才改行拍電影可就少見了,更別提此人拍了3部片後,還曾經出走過16個月的時間,不是去哪閉關,而是去政府部門當官!這位文化奇葩是南韓導演李滄東,儘管人們多半認定文字寫作和影像創作是徹頭徹尾兩碼子思維,我們卻在中年換跑道的李滄東身上看見最漂亮的轉身,總算可以放心地相信,書寫也好,拍片也好,手段僅屬次要,創作者之所以令人心悅誠服,終歸於其深刻的思想內蘊,李滄東無疑是南韓當代社會寫實與人道關懷流派中,匾額級的扛壩子導演,目前他共有5部作品問世,本週推薦的這兩部,結尾皆不約而同回到影片的起始處,圈成一個圓,在平靜中繼續深思,電影如此,生命亦然。

薄荷糖(Peppermint,2000)
仿若《戀戀風塵》的開場鏡頭後,又劈頭迎來的是投資慘賠、朋友背信、妻離子散,潦倒已至谷底18層的中年男子,求死前不斷質問吶喊著:「生命是美麗的嗎?我好想回去!」回去哪裡?什麼樣的經歷把他逼到這最後一步?沒有人可以回應他的遺願,除了電影。

於是觀眾開始見證他的人生一步步倒帶,幾天前、幾年前、二十年前,每段人生回放裡,行駛的火車畫面,像句咒語召喚著過去,以此做為「時光列車」之喻,也因為火車行進的曖昧雙向性,藉著事件的解構,前因後果才得以被拼湊。本片別出心裁的敘事結構和生命史觀,幽處尋秘般將人生倒反來看,只是一次次的追溯好似一次次的印證,如此殘酷的對照與呼應,豈不更顯悲劇之必然?

生命之詩(Poetry,2010)
已患阿茲海默症初期病徵的老婦,她連事物名稱都偶爾會忘記,卻突發奇想開始學習寫詩,學習用逐漸喪失的語言,捕捉那些難以具體描述的生命元素,又因為同住的外孫和同學共犯一起性侵案,讓她不得不從焦頭爛額的艱困中苦尋美的靈感。

這是李滄東最新,也是首部正式在台灣上映的電影,他曾對自己的創作觀提出「所有痛苦都有意義」之闡明,本片在以老婦嘗試寫詩的主題與過程中,尤其落實了此一信念,所謂詩,是對生命情感更深度的咀嚼、更凝練的表述,是化極度的傷悲為極致的美,老婦的身體因病痛邁向衰敗,靈魂卻因觸及藝術而開化提升,故事雖以隔代教養、青少年犯罪為舖底基線,實則更聚焦在女性自覺乃至生命的醒覺,贏得坎城影展最佳劇本獎,絕對實至名歸。



-本文刊載於大人物迷電影【電影吞食部】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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